“魏怀琼，收敛点，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周归璨站起身来。

魏怀琼手指紧了又松，片刻后才终于压下满心的躁郁，他抬起枪管，下一秒却是重重落下来在霍栖桐额头上狠狠砸了下去。

鲜血从额头上留下来，滑进霍栖桐的眼睛，血泪般顺着脸颊一滴滴落在地上。他没呼痛，眼睛都没眨，他看着魏怀琼，毫不掩饰眼睛里火般炽烫的恨意，魏怀琼看得出，这是猛兽的眼神，这个人不能留，留霍栖桐再多过个几年，魏怀琼绝对就不能像现在一样将他随意在手里揉捏予生予死了。

周归璨懒懒拧过头，不想见血。

“把人带回去，等我回去再说。”魏怀琼收好枪，垂着眸边擦手边冷冷吩咐。

霍栖桐被人带出去，两个人忙跪着将染血的地砖擦干净。

“恼羞成怒了？”周归璨瞥魏怀琼一眼。

魏怀琼腰背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他看着手术室的门，笑一声：“别跟我开玩笑。”

“霍栖桐难得说几句聪明话，念杉确实挺讨厌你的。”

魏怀琼缓缓扭过头，眼神阴冷，他轻轻地歪了歪头：“你说我要是强硬点不管不顾把苗苗带回我那里，叔父会偏他这个二十多年没疼过的儿子，还是干脆点讨我欢心好？”

周归璨表情大变。

魏怀琼很快转回头，嗓子里带着点笑般：“逗你玩呢，那么紧张做什么？能带回去我还用等今天？”

“少说这种恶心话。”周归璨满脸嫌恶。

他们两人从来没有合盘过，坐在一起也是各有盘算。

幸好手术门很快打开。

程良是二度冻伤，皮肤大片红肿青紫，手臂和小腿上密密麻麻起了水疱，医生说算是万幸没恶化到三级，不然就有冻坏骨头，甚至截肢的可能性了。不过光是现在这样就已经非常损伤根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伴随着过敏或疼痛的感觉。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病房内的温度被调到最高，周归璨在程良身上压了三层毯子，隔好长时间之后周归璨的手探进被子里握住程良手掌，还是冷冰冰的。

“念杉出事的原因要赶快查出来，没证据的话，我怎么说他都不会信我。”

魏怀琼盯着膝上笔电屏幕，神色并没什么变化，只是黑灰调的光打在他脸上，颇有几分诡异阴郁的感觉：“我知道，用不到你说。”

“要不要先处理掉霍栖桐？等有证据后在跟念杉说，反正他的身体要好好养一段时间，先骗过去，时间久了他就不会去想着霍栖桐了。”

魏怀琼单手将电脑合上，十指交叉着放在腹部，他终于看向周归璨，眼神十分不善：“你当我是傻子？你倒是知道苗苗闹起脾气多让人头疼，索性什么脏活累活全推到我头上，真就拿我当枪用是吧？”霍栖桐被带走后不久魏怀琼就渐渐冷静下来，他做事不留余地是真，可从没犯过蠢。

“你天天想那么多不累吗？我看你的被害妄想症应该治治了。”周归璨从被子里抽出手，拿起湿润的棉签细细致致给程良擦着干裂苍白的嘴唇。

魏怀琼烦霍栖桐没错，但同样也看周归璨不顺眼：“我想的多？我把霍栖桐交给你怎么样，你赶快去处理了，后续交给我？”

周归璨就不说话了。

程良从手术室出来后才过了四五个小时就渐渐恢复了些意识，他潜意识里有放心不下的人，挣扎着很快醒过来。

“念杉？念杉。”周归璨最先发现程良睁开眼，忙凑过去握住他手：“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程良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眼睛里朦朦胧胧看不清东西，他都没反应过来陪在身边的是周归璨，更没看到边上坐直身体看过来的魏怀琼。

“霍栖桐呢……栖桐，栖桐还好吗……”事关于霍栖桐，无论大小，为他挂念早就成了程良的本能，更何况如今涉及安危，程良昏过去那一刻想的都是他太没用了，没能找到霍栖桐。

周归璨心疼他，手掌落在程良头发上，唇开合几下，出口的还是：“他没事，你不用操心。”

程良神情这才可见的放松下去，阖上眼睛很快又睡过去。

魏怀琼扯松领带，抱着胳膊重重嗤了声：“人笨冇药医，医好都变白痴。”他拿粤语骂的，不知道说的是程良还是周归璨。

周归璨听懂了，懒得理他。

程良之前清醒过一阵，再醒来就很快了，他再睁开眼时眼神明显聚起焦，眨了几下适应过光线后就看清了坐在床边的人。

“周哥？……”程良嗓子沙哑的厉害，吞了把沙砾般，闷闷的出不来很大动静。

“我在呢，来，喝点热水。”

程良自己动弹几下，弧度不大，他可见有些慌张，眼睛都慢慢红起来，满腔恐慌，湿漉漉还夹着点娇软的委屈似的：“周哥，手脚都没知觉……”

周归璨眼神微动，他看不得程良这样子，人甚至局促的显出几分手足无措来：“没事没事，你在外面冻太久了，很快就慢慢缓过来了，别急啊乖。”周归璨扶起程良来喂他喝下半杯温水，动作小心的像对待什么昂贵脆弱的瓷器。

魏怀琼冷眼看着周归璨把程良抱在怀里，看得出来程良很信任周归璨，没骨头一样娇滴滴软在周归璨怀里，跟小时候都没什么差别，竟都意识不到这个姿势太亲密暧昧。魏怀琼这么大一个喘着气的活人毫无存在感，程良眼神根本落不到他这里，早二十年程良只看得到周归璨，后来不看周归璨了，却又实实在在往身边养了男人，魏怀琼从来就没被他放在眼里过。

“程良。”魏怀琼突然出了声。

程良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他缓缓扭过头，眼睛这才落在魏怀琼身上。

“……魏先生。”

“嗯。”魏怀琼整理了下袖扣和领带才站起来，他走到程良身边伸出手想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一拉，但魏怀琼的手刚伸下，程良下意识偏过头，躲避般将脸埋进了周归璨怀里。

周归璨一把将魏怀琼的手拂开，然后自己动手把被子给程良掩好后才抚着程良头发道：“是不是累了？再睡会吧，我守着你睡。”

程良这会哪还有睡觉的心，他搞不清楚魏怀琼怎么忽然出现在了这，他跟魏怀琼的关系谁也不能昧着心夸出个“好”字来，虽然程良稍微大了点之后魏怀琼收敛了不少，但程良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招惹到了魏怀琼，那男人随时都能弄死他。两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程良当然不信他是担心自己才千里迢迢赶回来，可又实在想不通魏怀琼算盘打在哪里，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就对了。

程良脑中忽然有东西闪过，惊出他满后背冷汗。

“周哥，霍栖桐人呢？”

“……不太清楚，魏总拦了不少闲杂人在外面，他不认识霍栖桐，估计就没放人进来。”

周归璨这话才说完，程良就瞥到魏怀琼身上，虽然他很快就收回目光，但魏怀琼还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程良眼中的警惕和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