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等忙起来的时候你敢喊忙喊累再说,行了,今天晚上就要用你,七点的时候跟司机来楼下等我,我晚上可能喝点酒,怕一个人回不来。”

周正疑惑:“您有什么安排啊?”

“别管了,知道太多会被鲨掉。”程良眯起眼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走吧,晚上别忘来就行。”

周正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他看着程良憔悴的脸和消瘦太多的身体,心里仿佛被揪着浮起些莫淡淡的难过。

程良早饭没吃完,中午时用微波炉打热后把它当午饭吃了。他冲完澡后胃又开始疼,疼的人站不直身。程良吃了三粒布洛芬,想着得让周正给他买点专门治胃病的药了。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程良去赴宴前抽出一些时间重新翻了翻敬志峰的资料,敬志峰在秦氏集团里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他手里握着秦氏光线最炙手可热的综艺资源和影视投资的话语权。敬志峰是秦启接手内地影视公司后一手提上来的心腹,所以虽然向程良发出邀请的人是敬志峰,但程良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大概率可能是秦启想见自己。

傍晚七点,周正准时在车上等程良。程良上车时随口问:“车上有胃药吗?”

周正道:“好像有,我给你找找。程导你胃不舒服啊?”

程良低低嗯了一声,周正从副驾驶座位下翻出一个迷你的医药箱,里面的胃药好像只有奥美拉唑:“程导这个行吗?”周正把药扬给他看了看:“这几天您哪天有空啊?我约个体检,好像去年您就拖着没体检。”

“这几天没空。”

周正正在倒水,程良趁着这点时间把自己过长的头发拢起来,他将四根手指当成梳子梳理整齐头发,然后很熟练地用皮筋扎了个简陋的马尾。弄好头发后程良又在自己冲锋衣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副茶色的平光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程导,今天要见讨厌的人啊?”周正一边把药和热水递给程良,一边嬉皮笑脸问。

程良确实不是个心机太深沉的人,他一些小动作意味着什么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比如每次戴茶色平光镜,都是程良想装看不见人,交流的时候也能肆无忌惮用眼神表达鄙夷不屑厌恶等等等等情绪。

程良接过药直接吞了,他多喝了几口热水,胃连着身体瞬间暖起来。可这点暖像破破烂烂的塑料袋子里兜的热气,抖搂了几下就散干净了,剩下的该是怎样的冷还是怎样的冷。

秦氏财大气粗,钱砸到位便是风雅铺路,艺术随行。用以开办宴会的展厅是位浙商九几年创办的博物馆,这家博物馆有不少外行人一直以为是政府性质的,毕竟年年都有天价拍回来的国宝级收藏在热搜上挂着,馆内收取的门票价格也堪称低廉。

保姆车还没进正门,在私家路口便被拦了,程良降下车窗自报身份,对面专业素质很高,虽然程良没有邀请函,但他们不过三五分钟就完成了验证,恭恭敬敬放程良的车进去了。

周正坐在副驾驶极不寻常的保持着安静,司机按照指引把车泊到指定地点的时候周正才轻声问:“程导,你和秦氏的人有什么事谈?”

周正刚刚旁敲侧击请朋友查了一下,在这个地方办宴会的公司是哪家并不算什么秘密。周正不难不疑惑,以程良的性格,怕是元洲的活动他都能逃就逃,更别说这是秦家公司的场子,人家的聚会连业内朋友和媒体都没请,算得上自己家的活动,而程良来这里也没一点消息流出去,这便不得不让人多想了。哪怕周正这么了解程良的为人,可也会心里嘀咕几句莫不是秦氏有人想挖程良。

程良没多说:“谈一点私事,你嘴严点,要是季随云或者周哥知道了,我第一个扒你皮。”

周正很不开心:“我肯定不会乱说啊,但是今天人这么多,指不定谁看到您了出去嘴碎,这也能怪给我啊?”

“那我不管。”程良理不直气也壮,他抻了抻懒腰,推推平光镜:“车上等着我,等我回来跟你慢慢说。”

周正十分容易满足,被程良那句回来之后跟自己说感动到了,他边想着自己何德何能呐,边十分自然道:“那你快点回来啊,我等着呢。”

程良翻了周正好大一眼。

程良乘着电梯直接上二楼正门,他虽然是一个人,但瞬间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程良在外面脾气大不理人的形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自恃身份高贵的不愿意热脸贴他冷屁股,地位一般的也不太敢凑过去自找不痛快,所以程良除了和不同的人简单说几句话交换下名片外,暂时并不太心烦。

程良给敬志峰打了个电话,对面没接,但很快便传过来一条简讯:私事绊脚,劳程导稍候。

程良气的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敬志峰真是好大的面子,下马威给谁看?程良没回他,当场把手机关机,他只当自己是来逛展,哪人少往哪钻。如果今天这场鸿门宴背后真正想聊事情的人是秦启,到时候敬志峰找不到人,急的不是程良就对了。

这个馆程良两三年前来过一次,他从后门出去,顺着小路走出二百多米,花园中还有一座小楼,三年后这栋楼还是原来的样子,爬山虎一直缠到西式小洋楼的塔尖,夜里看,更添静谧。楼里灯光柔软,这栋楼平时游人就不多,一来是隐秘,二来是里面的东西跟主楼里的比起来确实不算稀奇。

但程良还是喜欢来这里逛,里面是小众不知名画家的超大幅的画,二楼三楼全是中古的钟表,周归璨喜欢表,程良上次来逛还是跟周归璨一起。

程良心无旁骛时很容易忘记时间,他一路边拍边逛,不知不觉走到顶楼。

顶楼平时上锁,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氏的安排,门一推便开了。五百多平方的一层看起来空空荡荡,有几幅画被白布遮挡着,似乎是才买进来还没想好如何布置。程良轻轻走进去,展厅内安静到极致,和前面纸醉金迷觥筹交错的主楼像是两个世界。

忽然有一个人影自走廊深处而来,他慢慢走近,程良眼光落在他身上,一瞬间竟连呼吸都放轻了。

程良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他从小到大身边最不缺漂亮面孔,再加上在影视圈混迹,他自觉已经对好看的脸审美疲劳。可程良是真没见过这么精致完美的样貌,已经超脱性别,不需要氛围不需要修饰,他站在那里,便衬的周围瞬间明亮起来。

“是,是程导?”那青年冰般冷艳的眉眼瞬间舒展开,脸上一瞬间带上能把人烤化的干净笑意:“我我,我叫容笙。”

他笑起来美极,工笔描出来似的轮廓一瞬间艳丽到像上了颜色的国画,他气质也很好,一看就是真正的富贵窝里用金丝绸缎喂出来的富家公子。从前程良所见过的所有艳丽颜色,在容笙面前都成了庸脂俗粉。

程良一听到这个名字,心绪更是复杂。

“容小少爷,失敬。”程良冲他伸出手。

容笙忙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您叫我名字就好......”

程良不太会和人打交道,此时才察觉出自己话里的不妥当,忙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我?我之前倒是在我父亲嘴里听过你的名字,三年前他回国时去香港还见过你。”多余的就不该说了,三年前程良父亲赴港,为的不是别的,而是参加容启臣的葬礼。

“这么巧吗?”容笙声音很好听,但他许是说惯了粤语和英语,普通话说的就有些慢吞吞的感觉,显得更高冷淡漠。

“我很早之前就喜欢您了。”容笙和程良一起慢慢走着边看画边说:“我父亲还在的时候,我常黏他陪我一起看您的作品,无论是广告短片纪录片还是电影。”容笙的笑很落寞:“后来我父亲去世后正巧您也只拍电影了,我自己一个人看也十分开心。”

容笙半句苦楚不提,可程良的心像是被狠狠揉了一把,泛起股酸涩的疼意,这位小少爷的境遇并不是什么秘密,他的前十八年金尊玉贵千娇百宠,可自他父亲去世后便一切黑白颠倒,秦启是怎么联合到大半港城商会生吞活剥了容家程良不知道,可容笙成了秦启半公开的情人这就是结果。

容笙这份漂亮若有人保护是锦上添花,若群狼环伺便是怀璧其罪了,有人怜惜,更多人则想独占摧毁。程良是前者,仿佛看美人神伤都是天大罪过。

“……我私下有拍过一些没给人看过的东西,你要是有兴趣,等我导出来后把T盘拿给你。”程良看着容笙,语气温柔羞惭:“我最近拍的影片可能会让你失望,剪辑不是我做的。”

“谢谢,我很有兴趣!”容笙笑起来:“怎么会失望?只不过若是别人来做剪辑肯定还是缺少味道,但论起无趣来,怎么也不可能超越您那本《内地电影研究三编》,二十万字字字干货,是我失眠时必备床头读物。”

容笙开了个小玩笑,程良忍不住笑起来,他觉得容笙真是通透有趣,虽然不曾深谈什么,但程良感觉到自己和他三观差不多,对艺术的审美和理解应该也相差不远。更难得的是,容笙并没有被拉到黑暗里去,他在泥沼里照样开的极美。

程良难得和人多聊几句,容笙懂得比程良想象中更多,两个人一时聊的连时间都不记得。

“您拍的那个关于马赛雷的纪录片我太喜欢了。看完后就收拾包裹打算去非洲,结果在机场被我爸爸捉了回去。”容笙脸有些红起来:“回家后我画了幅《梦与艺术》,等什么时候您……”

容笙忽然住了嘴,他全身的热情和活力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了般,他脸上的笑意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冷漠疏离的换了个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