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给霍栖桐知道啊?”
蜜鼬的声音淡淡从话筒传出,进周正耳朵里时莫名有几分失真:“二少确诊了中度抑郁症,先别刺激他了。”
挂断电话后很久周正都没回过神来,他愣愣地摆着手指头数了一下,霍栖桐被他家程导甩了也就六七个月,霍栖桐那种暴躁张狂性子能抑郁了?以前看他那副高傲的呛人样子,周正觉得自己被搞抑郁的可能性都比霍栖桐大。
周正有充足理由怀疑是霍栖桐串通了别人跟自己打感情牌,巴不得自己跟程良提一句骗点同情,但周正想起上一次霍栖桐联系自己时透露出卑微小心的态度,胸口一块地方闷闷坠着不舒服。周正轻轻给自己俩嘴巴,别他妈乱跟傻x共情。
霍栖桐昨天杀青,恢复了空闲的状态,但这对他目前的状态来说并不算好事。蜜鼬盯他比以前更严。
幸好那天夜里他从周归璨家里回来后就不寻死觅活了,蜜鼬打电话问过周归璨怎么跟霍栖桐说的,周归璨对蜜鼬倒还算尊重,说只说了仪式之前不能折损健康。
蜜鼬暂时放下点心。
霍栖桐从厨房里慢吞吞走出来,他眼睛沉沉的直勾勾的落不到实处,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也不动,剧烈的频繁头痛透支了他的精力,面无表情下手臂上青筋迸出的痕迹明显。身体在忍痛,精神却在更大的痛苦里沉沦。
“刚刚周正给我打电话了。”蜜鼬站在霍栖桐面前好半天他都没反应,只能出口吸引他注意。
果然事情关于程良他的眼神中便有了些微涟漪,咬着唇垂着眉怯弱的看向蜜鼬,他中午删了程良微信,程良应该很生气吧。
但如果不删掉,霍栖桐真快要被逼疯,他现在坐在这耳朵里都像是有“嗡嗡”的铃声环绕,后背上的冷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折腾的全身冷冰冰。
“周正说,程良说今天的汤口味太淡了,怪你只送了小半个月就开始不用心。”
哪怕是挑毛病,对于霍栖桐来说已经是意料之外的甜言蜜语了,他当然不会不用心,甚至加倍用心以在煲汤的过程中汲取点可怜的价值,但这不重要。
霍栖桐有了些提问的勇气,惶急道:“周正没说别的?”
“说了,说程导生气你没担当说消失就消失,哄了半天才肯吃饭,你以后做事情稳妥点,少搞些无聊的小孩子把戏。”
霍栖桐乖乖答应了,紧攥到颤抖的拳头终于松开聊以喘息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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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怀琼最近太忙,已经有一段日子没去看看孩子,身上沾些秽气不能去,太晚也不能去,怕惊扰到还没完全成形的孩子。
特意挤出一天,但等开完晨会过去也已经中午时间了。
宽十二米的镂空铁艺主门缓缓滑开,漆黑厚重的车子进入后便将行驶的声音放到最低。
陈柯宇把车稳稳停下,问道:“魏总,今天在这里住吗?”
“下午五点来接。”魏怀琼话毕便一个人乘室内电梯上楼。
保姆和护工早在玄关入口等,魏怀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人呢?”
“在顶层的藏书室。”
魏怀琼点头后径直走去。
这宅子是他名义上的父亲留下来的,近百年历史的西班牙标志性庄园,高空大悬挑圆弧檐口下有巨大的藏书空间,推开古旧的厚重木门,魏怀琼一眼就看见在彩色窗户下看书的人。
温柔明亮的自然投射出的彩色光晕映在侧脸上,半透明的绒毛都纤毫毕现,一个为了舒适素着脸半扎起马尾的穿着宽松白t的人。
魏怀琼猛一个错觉以为是程良回来了。
但魏怀琼很快意识到这不是程良,不可能,也不该。
魏怀琼走起一点神,觉得怪不得,怪不得之前找过的那些更像程良的男孩子都始终差点味道,程良的某些矛盾的特性竟然需要温柔恬静的女性弥补。
魏怀琼想起和这个女人备孕的时候,夜里看着身下普通的汗湿的一张脸,心里那么强烈的想要是苗苗真能帮他怀个孩子那该多好。
“琼哥,你来了!”魏怀琼对这个女人向来温和包容,渐渐她不再喊魏先生,魏怀琼也没有刻意修正她。
魏怀琼冲她点点头,问道:“在看什么?”
“太深奥的看不懂,一点画册而已。”她起身,道:“您吃饭了吗?”
“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见厨房在备餐,你没吃吧?我陪你吃一点。”
这种态度很给人一种被深爱的感觉,浓情蜜意缠绵悱恻的氛围中无论男女都很容易沦陷,即使知道不过是水月镜花,还是不免跟着入戏。
“好的,你最近很忙吧,瘦了好多,晚上要在这睡吗?”
魏怀琼摇头,重要的事叮嘱多少遍都不嫌多:“这段时间尽量别出门,有什么需要给陈柯宇打电话就好,等过了这几天我回来陪你住。”
女人神色莫名,强烈的不安全感蛛网般弥生。
第一百八十三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转眼入夏了,程良的化疗也已经做满了六个疗程,他病情控制的非常不错,检查单上各项指标是让医生惊讶的程度,如果程良的病还是早期的话甚至没必要必须手术,不过即使是现在,以程良目前的恢复状况,基于手术成功的情况下,程良很有希望回到正常生活。
但重点就是谁都没办法保证手术一定成功,进手术室之前活蹦乱跳,术中直接腹腔大出血,出去后人没多久并发症严重就去世的情况不算罕见,谈起来挺唏嘘,说不定好好养着吃吃药能比做手术多活不少年。
现在到了重要选择的当口,医生只会把可能出现的情况说明,剩下要不要做,什么时候做还是看程良意愿。
态度最清晰笃定的竟然是周归璨,他知道程良可以手术的消息比程良更早,当时他在医院听完医生详尽的分析后只垂眸深思了不到十秒钟,而后便道:“尽早安排,越早做越好,但日子最好给我定。”
周正属于态度摇摆的,既希望程良手术又担心风险,但他说的又不算,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当墙头草,哪边对程良更有好处就选哪边。
而程良本人开始时挺无所谓的,可事情到了眼前他开始抵触手术这件事,非常简单的理由他害怕。
程良觉得现在的状态明明很好,他只要乖乖吃药,忍下隔三差五的化疗,剩下的时间几乎不怎么影响日常生活和活动,可如果选择手术,术前术后又要住好久院,手术成功还行,能少在医院待几天,手术不成功的话住院的时间就没头了,程良只要想到自己会死在冷冰冰手术台上或者是狭小的单人病床上,心里就抵触的要死。
程良上午才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医生,周归璨下午就到了程良家里。
周归璨来得突然,没像之前到的时候规规矩矩敲门,而是自己按密码进来,没给程良跟往常似的赶快藏好的时间,周归璨走到程良身后了他还没发觉,挺没心没肺笑着在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