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的姐姐在三个月前收到的视频,主人公是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弟弟。
“不想活命了向晓初?还敢回海城?”
他用李易逃脱了温哥华的一场惊天大案,又利用李易那个神秘的姐姐拿到了足够妹妹向晓墨大学毕业以及生活的一笔意外之财。
李易佩服他,也不明白他。向晓初拿着那个手机低声说,“你不找我,我就能活……我一辈子欠你的,逃不了。”
蒋书侨看着手表,差不多了,问蒋绵够了没?蒋绵鬼鬼祟祟又捂着脸抱怨,“他们两个怎么在别人的办公室里看黄色网站啊……好没有素质,哥哥。”
蒋书侨敲敲门打了声招呼,“走了,你们俩有点素质。”
一直到车上蒋绵还在嘀咕,说李易骂他神经病,蒋书侨总是骂他白痴。他的人生太凄惨,只有爷爷爱他,常说绵绵世界上最好。
蒋书侨在一个红灯捏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吻了上去,几近窒息的程度。
蒋绵说这样好没素质,哼唧哼唧的,又偷看倒数的红灯瞎编说还有三十秒,弄得后面的车子都在按喇叭。
赤诚的心才能经受住岁月的考验,伏琳把他养成了一颗永远不会发芽的种子。
事实上蒋绵是蒋书侨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聪明的人,这是做过生意的人才会明白的一些道理。关于沉没成本,关于可预期回报。他不敢说所有人,但至少这些年家中的人都因为蒋绵而后悔过一些事。
也许爷爷也欠了蒋绵一些什么,这是蒋书侨的猜测。
“什么意思,哥哥?”
“没什么,等会儿去了槐山你别说话,好好做你的饭。”
又一春
蒋绵人生中的第一声再见大抵从幼时开始,他不知道普通小孩是不需要和爸爸说再见的。踮脚、亲吻、给一声甜腻的“我会想你”便可以隐藏门后等待的眼泪。
小河旁吹过一缕还算和煦的风,春水融冰,母亲禁止他接近小河,水流温柔却危险,蒋绵的生命已经足够脆弱,虽然伏琳不认为他的脆弱是一种畸形,她常常忽视病例上的诊断仍然用鼻息加以亲吻。
她叫宝宝,宝宝。
“小河会带走绵绵,妈妈找不到绵绵该怎么办?”伏琳不再锁住病痛的他,决定给这只小猫自由,他从不曾走远,下雨天会乖乖站在屋檐。
蒋绵喜欢在河边远远眺望一直到伏琳的高跟鞋响起,回家。
踮脚、亲吻、“我好想你,妈妈”
河流没有带走蒋绵,带来的是蒋书侨。
此后蒋书侨的出现成为了岁月中无法释怀、浓墨重彩的一笔。伏琳想他在窗台上边的等待透着许多天真,毕竟绵绵总是以为说了再见便会再见,说了永远就是永远。
他才五岁,不明白血缘中有爱便有伤心。
他的伤心来得像春天的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只能打湿他自己。这场雨下得很迟,源于伏琳被爱后蒋绵没来由的失落。
与母亲的告别简单又随意,蒋绵执意不跟她走这让伏琳不解,于是生着闷气的两个人在夏夜里对峙,一个人坐在床头一个人坐在床尾。
空气潮湿又闷热,蒋绵蹑手蹑脚爬去她的手边看她晶莹的眼泪,让一个人幸福远比让她掉眼泪要难。
蒋绵做不到的事,其他人可以做到。
他要擦掉伏琳脸上的眼泪,手掌温热,说起话来总是含糊不清又小声,他问道:“妈妈,法国人几点起床?”
许多年后蒋绵在法国睡醒的第一天,思念令他饥饿难忍,像是掏空所有。
讨厌蒋书侨很简单,爱上他也同样如此,唯有离开他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关于蒋绵人生中的再见,他本来以为并没有任何不同。
“我在庭院里跪到天黑。”
重复三遍后蒋绵才后知后觉抬起下巴,“嗯?那也不关我的事呀。”他打了个哈欠又支撑不住倒在胸口。
蒋书侨摸他高烧后的脸颊,槐山的夜绵长,爷爷允许蒋书侨留在这里陪他睡上安稳的一觉,毕竟蒋绵病中总是弥漫着无尽委屈,说哥哥怀中才好睡,这没有办法。
为了驱散病痛,儿时的误会终于可以拿来说上一夜,蒋绵在他怀里迷迷糊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语气黏稠却夹带斥责。
“我每天都在等你,蒋书侨…”
“你不喜欢我,欺负我。”
“法国人的早饭不好吃,你总是不接电话。”
命运里的瞬间是他的筹码,一张张牌打出去又被打回来,蒋书侨所有的缺点与过错都被掩饰,口气强硬说八岁的自己在庭院里跪到天黑,当时握着拳头心里默写了蒋绵的名字八百遍。
“八百遍…哥哥,你不要太爱绵绵了…”
生了病却还是油嘴滑舌,蒋书侨忿恨,捏着他的鼻子看他张开嘴最后渡给无尽氧气。
他在亲吻中缺氧,脸上泛起红晕说再亲一下。“明天你去上班吧,也不可以一直陪着我,小孩子才要人陪。”
“嗯。”
春寒,蒋绵病得突然,工作和小猫都没有办法照顾,连吻都要小心翼翼,蒋书侨捏捏他的耳垂抱得散松了些,怎么办才好呢?好像就连夜深的露水都会打痛他。
蒋绵去握腰间的手让他抱紧些,“明天就好了哥哥,可以吃你做的早餐,喝甜牛奶。”
一场大病他总觉得蒋绵又瘦了些,蒋书侨也许还是维持了八岁的习惯,喜欢默念蒋绵的名字。只是此时大概只是希望他无忧无虑,长命百岁。
蒋绵第二天拖着沉沉的步子在厨房里转悠,“不要太贪心啦哥哥!我们家的长命百岁要给爷爷。”
蒋书侨回身,要说的话没来得及说,只见到蒋绵摊开手掌心在等一只喂熟的鸟飞过。
他仰着脖子眯起眼睛,槐山的风也有味道,蒋绵深深呼吸嗅上一口称作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