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留仙又重新种花养草,好像那些曾让前桥头疼的灾难放大数倍,也无法干扰她的岁月静好似的。

道路受阻、东西不通的日子里,荆兴商贸主要依靠缠腰道,其南部的春台比以往更加热闹。赵熙衡在外虽不彰显公卿身份,但上赶着结识他的,哪个不图他地位?更别说春台遍地开花的兴商,隔三差五就要设宴邀请赏光。

他们不称其为“公卿”,只称“殿下”,如同赵熙衡换个地方继续当二皇子一般。

任谁都不会排斥受人追捧的日子,赵熙衡也不例外,他对内做良卿,对外做贤主,随着时间推移,不免有所侧重。当魏留仙指出他这个月请假次数太多后,赵熙衡笑道:“你把掌府之责交给我,我留在家中处理府务,可好?”

答案显而易见,魏留仙不同意,他便道:“我并非为自己经营,赚来的钱不都给了你?你用来赈济也好,捐给府尹修城池道路也好,归根结底,都是为你博取美名啊。”

这的确是实话,赵熙衡不爱花天酒地,除经营运转外,盈利尽数给了魏留仙。只是慷慨并非毫无私心,想要的不在于金钱,在于过程中积累的人脉和名声罢了。

“世上最幸福的人,当属我们未来的孩子了,”赵熙衡曾道,“想想还有谁一出生就有荆国公主为母,兴国皇子为父?这样的人若不执掌天下,当真可惜,管它男孩女孩,反正日后我的产业和人脉,统统给它留着。”

可魏留仙婚后一直未曾有妊,就和她毫无野心的人生一样,总让赵熙衡的勃勃畅想落空。

缘分时机未至,急也无用,赵熙衡做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美梦,未曾留意其他,却是让梁穹发现了问题所在。

3.

那夜他在公主卧房留宿,两人涔涔汗水被肤,浓厚呼吸伴随肉体碰撞渐渐增大,魏留仙停下,扶着他肩膀喘息道:“……累了。”

“我来。”

梁穹自然地助她躺下,抬双腿架上肩膀,俯身将阳物送入。春潮拍岸再次作响,花口揉出欲水潺潺,魏留仙逐渐步入云端,捧住梁穹的头急切深吻,梁穹却在接近极限时蓦然拔出,闷声套弄数下,将白浊射在手上。

魏留仙怔了一怔,不禁笑道:“熙衡又对你说什么了?”

梁穹平息着过快的心跳,找来帕子处理好手中污秽,道:“不是公卿,是我自己。”

“怎么?”

“……殿下为何一直无妊?”

魏留仙凝眸看他的表情,泰然答道:“我才结婚多久,孕育岂是容易之事?皇姊四十余年,也只得一个载宁而已。”

梁穹点点头,帮她盖上被子,柔声道:“殿下确实年轻,日后有诸多机会,调理身体却不能凭借药石,虽解一时之急,若长年累月积累下来,怕于身体有害。”

魏留仙半天没找到声音,末了叹道:“哦,你看出来了。”

她一向无妊,不因别的,只因事后服用“三防散”,赵熙衡不知,她便以为藏匿良好,谁知梁穹每月只伴宿一两次,却将关节看透了。

温柔、坚毅、聪慧,这样的梁穹让魏留仙十分欣赏,然而他夹在自己和皇姊之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又不免让她烦躁。

魏留仙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梁穹过来躺下。

“你对皇姊说过了?”

“没,”梁穹答道,“这些话不用在下去说,殿下自请离京时,圣上便知殿下之心。”

“我倒真想你说,也借机催她一催,若无帝姬,早些立魏荣语为储就是。”魏留仙半开玩笑道,“下次你写密信时,把这条加上吧。”

梁穹的“密信”如今“密”得名实不符,鹦鹉前头又有几句真话?自从到了春台,他作为圣上耳目之事已经阖府皆知,向皇元卿一月一次的汇报,十之八九竟是写下与魏留仙商量好的内容。

梁穹不言,魏留仙道:“兴人与荆人不同,他们看重生父血脉,熙衡虽从小在荆国长大,这些想法却不可避免。皇姊继承人没着落,安吉也未被立储,我若有妊,难免引发争议,干扰皇姊和朝臣判断,也让兴人因二皇子之血脉产生肖想,这对谁都不好。”

梁穹理解地点头,又道:“可药不能一直服用,殿下不愿有妊,在下滞势就是。”

“倒不必如此,我读过医书,这‘三防散’只是苦口而已,副作用并没盛传那般。”魏留仙顿了顿,“更何况……”

(南北客整理)

梁穹注视着她等待下文,却等来魏留仙意味深长的一笑。

“更何况,我不想让我的血脉被兴国惦记,也不想看它成为权力争夺的工具,”她停下来,想说得再直白点,“我可以让它认熙衡为父卿,做他名义上的后嗣,却不愿熙衡当真与它有血缘关系,因为这将遗患无穷。庶卿,你懂我的意思吗?”

梁穹心头一惊,怀抱中的魏留仙凑过来,将吻印在他唇上。

“若将来的孩儿能像庶卿般聪慧,我也欢喜得很。”

她这几句话不仅震撼了梁穹,也让前桥大吃一惊。魏留仙竟然在筹划不生赵熙衡的孩子?只为了……朝局稳定?

对于女尊国度来说,父亲本就难以确定身份,无论魏留仙在谁的帮助下怀孕,都只能算做公卿所出。

可她竟不想怀上赵熙衡的亲子,只愿让他做名义上的父亲,她明明那么爱赵熙衡……原来“爱”,也可以这样表现吗?

前桥一面感慨魏留仙做事果决,一面又暗自忐忑。

她想追逐爱人,又想保证国家安全,为此要做更多筹划,才能稳住她眼中的幸福。但这兼具了算计的爱情,怎么看都别别扭扭。

4.

入冬时,京中终于传来一则喜讯,圣上长年无女为继,今应百官之请,立翼亲王之女安吉郡主魏荣语为储君,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魏留仙心头一颗巨石随之落下,赵熙衡却叹道:“你姊姊终于相信你没指望咯。”

他彼时正与一批兴商筹备荆兴贸易,即将通往缠腰道,将货源运送兴国境内。

赵熙衡视其为“衣锦还乡”,筹划许久,穿什么衣服、带什么礼物,都要摆出荆国公卿和兴国二皇子的派头。此行少则半月,如何向魏留仙央来出行准许,令他头疼万分。

他软硬兼施、色利并诱、陈明利弊,终于得到魏留仙同意,她甚至大度问道:“半月够吗?一整月可好?”

喜得赵熙衡吻她数下,连连保证:“待我回来,为你送上兴国珍奇特产。”

他如今已有自己的伙计,收拾出行所带行李,无需动用公主府奴仆。梁穹将那些人带到赵熙衡指定的库房,就在旁看着,以备有人盗拿。赵熙衡开具的清单中有衣物及日常用品若干,也有囤积不用的珍宝,伙计时而拿出尘封的礼盒,拆看是否为公卿指定之物。

忽见一个木匣被人拿起,放在耳边晃晃,听见内部响动知是首饰,就要同其他一并拿走,梁穹连忙制止道:“这是公主之物,不要动。”

“启禀庶卿,公卿说了,有些公主陈年无用之首饰,也可带走,这是经过公主首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