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赵熙衡这条癞皮狗有多少本事,前桥是见识过的,半个月十生百两,于他并非不可能。

他自此白日出门走动,傍晚就回府来,被问起也不说挣了多少,只笑吟吟地,摆出一副胸有成竹之状。

如此忙碌过十余日,魏留仙侍弄的菊花终于绽放了第一批花朵,与赵熙衡的约定之期也要到了。

那晚他赏罢菊花,开口告假。

“我可不可以去新塘一趟?两日后就回来,”赵熙衡道,“这很重要,钱能否翻出两番,全看这两日了。”

魏留仙知他近日为此倾尽心力,便同意了,赵熙衡下午带着王聪离去,魏留仙则将花搬到卧室反复欣赏。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几盆都长势喜人,不如把喜悦分给众人。

她如此想着,亲自捧了花去梁穹的书房。此时正值傍晚,夕阳的金光透过窗棂洒在桌上,梁穹坐在桌前,一手执笔,一手打着算盘,专注地看着面前的账簿。

余晖正将他半张脸照得发亮,透过挺立的鼻峰,映出浅浅的肉红,长睫像金丝般精致耀眼,衬得一席家常素服的他安恬沉静,美丽不可方物。

魏留仙愣了一愣,端着花走上前去,正放在他笔架前。

梁穹闻声抬头,夕阳将瞳孔照得像发光的琥珀,他刚要起身迎接,就被魏留仙阻在原地。食指和拇指按在他下颌处,将面孔角度固定好,她欣赏了许久,发自内心地感慨道:“庶卿方才,美如谪仙下凡。”

梁穹意外到不知该怎么接话,唯有喉咙动了动,魏留仙的目光便顺着往下看去,半张脸也随他一起沐浴金光,温柔的笑容逐渐展露出来。

“原来谪仙也会紧张吗?”

4.

梁穹的手指在动作间碰到算珠,激起一连串清脆的“哒”,未完成的账目大概又要因此返工,但此刻已顾不得这些了。

他的衣带被扯开,裤子被褪去,肩头经过落日烙烫,又在她手指游移中被阴影遮挡。魏留仙跨坐在他腿上,用那把方正的椅子将他牢牢禁锢,属于对方的久违气味倾倒般压入鼻腔,随梁穹渐快的呼吸深入肺腑。

“殿下……”

当初那个瓷玉般纯洁的庶卿重现眼前,蚊声呼唤末尾甚至带着轻颤,魏留仙似乎有种破坏之欲,从账本、算珠和纸笔的秩序中释放一头猛兽,她垂着头飞快解开自己的腰带,余光中他裸露的私密也在渐渐抬头。

“怎么?”

梁穹没说话,只是侧脸向一旁。

追随他的目光,前桥知道他正望向供人休息的软榻,他一定想去那里承宠,而非如此逼仄的地方。可这举动让魏留仙误会成逃避,抓住他的下巴将脸掰正。

“看着我,你难道还要拒绝我一次?”

梁穹抬头看着她,身下突然被抓住,魏留仙指尖熟稔地挑弄几下,又将他头向椅后按去,门户大开的惶恐感袭来,让他不由自主想蜷缩身体。

乳尖处随之传来捏合的刺激,微痛夹杂着情欲,他咬牙忍下不安的期待,余光里对方的头顶浮起又降下,炽热的火舌立即将那处吞没。

骤来快感让他发出一声惊呼,扬起的脖子随即被魏留仙捕获,她一下一下啮咬在颈侧那块胎记上,仿佛尝脔知鼎。赤裸的胴体在寸外摇摆,凌乱的呼吸在颈间喷灼,梁穹仍旧时而目视不远处的软榻,却没敢说出任何打断的话。

研磨下的身体硌出鲜红印痕,脖颈在吸吮中翻出血色,自赵熙衡成为公卿以来,这是她们第一次举动亲密,魏留仙半强制地按着他发泄了一会儿,才蓦然想起这是梁穹的初次。

抬头去那夕阳中的谪仙已经衣衫凌乱,身体泛起条条红痕。浸没在落日中的面颊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魏留仙伸出拇指,自睫毛印下一片水渍。

“弄痛你了?”

她声音温柔下来,可梁穹将头摇了摇。

“那为何流泪呢?”

梁穹仍旧望着软榻,咬牙问道:“那晚……那晚我若从了殿下,我们又当如何?”

魏留仙一顿,看他泪水又落了几颗,从眼角滑到耳廓,攒在那里,不禁叹息道:“今日从我,也不算晚。”

梁穹一味摇着头,积聚的泪被他晃下,化作金色的光点消失了。

“唉,梁穹,你其实没做错什么。”魏留仙见他难过至极,也没有迁怒的心思了,将动作停下,捧着他的脸轻声安慰道,“当我卿子本来就是皇姊强迫,并非你的本愿,我既深受其害,又怎么不懂你的心?

“我只是太贪,想从你的屈从中索求更多,那日被你拒绝,实在很没面子,毕竟是我提出‘重新开始’,表明心迹认定了你,想和你携手余生……我当时想的是,你当不成公卿就当不成,我心中尊你为公卿就是。

“得知你无此意,甚至一向靠忍耐留在我身边,才发觉自己可笑。我待你本就不好,还一厢情愿要你爱我,不可笑吗?唯有其后冷脸对你,找回面子罢了。”

她说出内心窘态,本为减轻梁穹的委屈,谁知对方一把抓起她的手放在胸前,咬牙痛声问道:“谁说我无此意?”

他手指紧紧收着,脸上泪痕仍在,带着愠恼道:“您送的彭墨,我一直收着,每次陪伴,我都舍不得先您睡去……谁又不想重新开始,谁想和您同床异梦?那夜若非殿下酒醉之时口中仍念着公卿名字,我难过至极,断然不会拒绝殿下!陪在您身边两年的明明是我,一向是我啊!”

魏留仙这个傻子终于听懂了,愣了半晌,帮他拭泪道:“我知道了,你心里有我的……庶卿,我知道了。”

“您知道又如何?如今,如今……”

他哽咽地说不下去,由着魏留仙抱住自己,将眼泪擦在她赤裸的胸口。

“原来你并不排斥和我一起,我很欣慰。但是梁穹,当日之决定,我也没有后悔。”魏留仙拍着他的背,轻声道,“我和熙衡最终还是走到一起,这是命定之果。我对你的喜欢,其实也未曾改变。”

梁穹闭着双眼,眉毛紧紧拧着。这哪里是他想听的答案?

“我们不闹了,重新开始好不好?这世上哪有比你更适合当庶卿的人?让熙衡做,他都没那个本事呢!”

她一边抚摸梁穹的长发,一边柔声哄他,只可惜如今的“重新开始”,已经与当初那句含义不同了。

梁穹未必走出曾经的懊恼,但这暮色中和缓深情的吻,身体交付的情谊,吞咽的情话和喘息,都足以安慰。

随着晚霞消失在窗口,昏暗跳动的灯光将一切笼罩,被梁穹服侍着清理体液时,才发现他周身硌出的红痕触目惊心。

“疼吗?”

梁穹跪在她面前,帮她穿上裤子,微微摇头。

“今晚去你床上,我帮你揉揉,”魏留仙暧昧完毕,突然嘱咐道,“哦,把我的花拿着,你今日还没来得及欣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