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敲一笔竹杠,简直白手握那么多把柄,既然太子想行贿,那就痛痛快快充一笔丰库。
“那口供……”
前桥早命人准备好了,将写着字的纸笺在他面前一晃,随即放在身旁烛台上。太子随从根本确定她烧的是什么,还欲阻止,前桥却道:“有口供又如何,人都被你们杀了,况且我全程听审,他们交代了什么我全知道。既然答应不说,就是不会说,太子斥巨资要我一句保证,想必是信得过我的。”
太子亲随闻言,再不迟疑,以数家货栈名义分别签下订单,又将一沓银票交付到她手中。
“分散订单,是为防有人疑心,抓住把柄参奏太子。银票在此,公主可在兴国任意银铺支取现银,荆国各府主城也都有特定银铺兼容兴国银票。愿公主明日只提解毒事,千万别提太子识得您的身份,也别提那场雪灾,以免生出事端啊!”
他说着,又将抬酒缸的木架拆了,两块侧板和一块底板取下,竟都是隐秘的木头扁匣,启了盖后,两块侧板内是银票,底板内是摞得整整齐齐的银锭,他示意乐仪道:“银票是太子给严大人和郡主的,这箱则是为使团姐妹们准备的一点心意,一路风尘,辛苦啦。”
既然钱到位,前桥也就点头答允,打发人送走太子亲随后,乐仪自觉将银两交给钱桥处置,前桥却挥手道:“你们拿着就行。”
“可不敢,你收贿赂可以,你是公主,要是我敢代使团收,莫说圣上怪罪与否,严大人第一个饶不了我。你拿着,她才不会说什么。”
前桥心道有理,便以公主名义将银子赏了使团士兵,又对严大人说了此事,这位以正直闻名的官员咋舌道:“兴国太子私财竟有如此之多,八百万两,立等可取!”
是啊,丰库是只进不出的貔貅,这些荆国官员都被榨得两袖清风,财富自由的兴国太子格外令人眼红。
听闻荆国贵族急需大笔钱,即使变卖家中财物凑补,也不会向丰库申请,因为等流程走完批了银子,少说一个月过去了,还不如典当变卖来钱快。因此荆国典当行十分兴盛,每月发了例银,也总换些贵重物品摆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位下了血本,不知另一位能强过他否?”乐仪笑道,“我估计太子上门后,三皇子也坐不住了。”
3.
乐仪猜得不错,才坐下没一会儿,老月豺也随之登门。与太子不同,他竟堂而皇之亲自拜访。
前桥连和他虚与委蛇都懒得,依旧留在宴会吃喝照旧,由乐仪出面打发。
疲惫数日,乐仪好不容易尽兴玩乐,却总被人打断,好在这位刚刚已动过手了,索性携了酒壶会客。
老月豺被人带入时,正看到乐仪毫无待客之礼,斜睨着他自斟自酌。想到方才做了手下败将,心中更是烦闷,没好气道:“公主呢?”
乐仪慢悠悠将酒壶喝空,才开口道:“我大荆有规矩,皇储不得随意接待外宾。当初太子亲使大荆,尚未由公主接待,阁下何人,敢劳动公主大驾?”
老月豺最介意的就是皇储身份,听她挑衅,立马驳斥道:“据我所知,荆国尚未立储,女帝尚有亲子,公主地位等同兴国亲王,如何与太子相比?”
“圣上何时立储,非为臣者可置喙,更不是你能操心的事。”乐仪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直说吧面见公主,你不够格,严大人也歇息啦,这里只有我招待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若觉跟我说不着,请自便。”
乐仪向后一靠,慵懒地抬起胳膊,示意对方无事滚蛋。老月豺被她的傲慢气得说不出话,可乐仪显然不打算照顾他的心情,唤来门口一位士兵,举着空了的酒壶晃两晃,那人立即领会,为她新拿一壶。
随着士兵入内取酒,热闹的笑声便释放出来,明亮的灯烛中甚至有人弹剑作歌,这哪里是“已歇息”的样子?
老月豺愤怒回望乐仪,对方仍旧不羞不惭、没皮没脸地笑着:“想闯进去?不是吧。就你那点功夫,让你一只手都打不过我。”
“我要怎样才能见到公主?”老月豺咬牙道。
“我也不瞒你。在你来前,太子已来过了,为表诚意,给了公主这个数。”乐仪毫不掩饰比划个“八”,又叫为她拿酒的士兵上前,将其腰包里的银两掏出,“还有这东西,使团每个姐妹一块,太子大方得很,三皇子若想见公主,单凭一张嘴恐怕不行。”
“他竟敢公然行贿!”老月豺恨得牙痒,“我不像他有那么多私产,我行事但求无愧于心而已!”
乐仪冷冷道:“你还有脸说‘无愧于心’?胁迫荆国公主,也让你无愧于心吗?”
“我当时不知晓她是荆国公主!”
“是谁也不行!动用毒药,强迫他人,你脑袋还长在脖子上,要多谢你会投胎,生于兴国帝王家!要是在荆国,早死一万次了,哪里来的资格跟我谈条件?”乐仪藏不住厌恶,起身道,“今日你是客,我不会让你负伤走出万善驿,但今后日子还长,殿下务必当心。”
4.
“这人不仅脸大,还抠门。”乐仪唤士兵将老月豺叉出,返回宴会后喝下整整一壶,皱眉道,“不会再有人来了吧?明日还要早起见他们那个爹,我申请睡一觉。”
前桥望着一屋子杯盘狼藉,卯卯早已被她派人送回府邸,余下者多数连日奔波,疲惫不堪,她连忙让乐仪等人回去睡觉,自己也打算休息。
严珂临走前问道:“殿下打算帮太子隐瞒罪行吗?他的误国之举另说,他可是囚禁了殿下许久。”
前桥道:“当着他爹的面,我就算诉苦被他囚禁,这位父亲焉有不包庇儿子之理?充其量做做样子略施惩戒,而待我走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严珂迟疑道:“那兴国雪灾,从始至终是太子贻误良机,料想兴皇包庇不得。”
太子最怕的就是吃里扒外之事被拱到父皇面前,此事一出,太子立倒。可太子倒了之后呢,兴国到底需要一个吃里扒外的亲荆者坐镇,还是一个视荆国如大敌、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的暴力分子?
前桥向着天空呼出一口气,浅浅笑道:“老月豺向来自诩正义,就让他看看太子这八百多万两花得有多值吧。”
5.
乐仪一定是太困了,回房不久后,就有震耳欲聋的打呼声从门窗传出,估计严大人过会儿也好不到哪去。她们一路奔波,不可谓不辛苦,唯独孟筠,还有精神头和梁穹聊天。
前桥悄悄走到旁边,孟筠早有所留意,对她道:“殿下去睡吧,我还有话想和庶卿慢慢聊。”
“正好,我也想找他,我们一起去他那聊吧。”
孟筠笑道:“方才不知庶卿有事,既然你们有约,我改日再打扰。”
前桥好像看不明白拒绝似的,跟着又问:“你想去哪?我随你去。”
“我……”孟筠欲言又止,最终无奈提醒道:“我不过是回去睡觉。多日未见庶卿,既然有话与他聊,何用询问我去哪里?”
“可我对你也是多日未见,有不少话想说啊。”
这两人彼此对视,毫不相让,一个想躲,一个想黏,偏偏都拿他当借口,听得梁穹头大,干脆望向明月不去看她们。耳中又是几句无果的拉扯,他本不愿插嘴,最终还是怕前桥吹风受凉,幽幽道:“夜深了,殿下、筠兄……请去舍下说话吧。”
两人这才看向他,又见他举头望月,好像方才的邀请不是冲两人,而是对月亮说的一般。孟筠一愣,推辞道:“庶卿快送公主回房吧,我明日再来找你。”
“唉,一起走吧。人生苦短,缘何踟蹰?”梁穹长叹一声,才把目光重新望向孟筠:“一路上风沙颇重,筠兄去我那换件干净衣服,也舒服些。”
既然梁穹这样邀请,孟筠恭敬不如从命,随两人回房去。就在孟筠换衣服时,前桥按捺着兴奋和感激,对梁穹咬耳道:“不愧是我的庶卿,知道我想要什么,属你最大度了!”
“在下知道您想要什么,”梁穹却苦笑摇头,“可惜殿下,此事帮不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