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 / 1)

“其实韭黄太贵了,食肆根本不会卖。”岑开致托着下巴想了想,道:“若是青韭上市,价钱便宜,老叶适度去一些也无妨。”

韭菜历来有春食香,夏食臭之说,春韭兼具鲜、嫩,过了这茬便不是这滋味了。

李才家中有客,在食肆买了几碗好菜,借阿娣一同帮他端回家去,文豆屁颠颠的,也跟着帮忙,他打眼瞥见胡娘子挎着的竹篮里便有一捆韭菜,意味深长笑了笑,道:“给沈大哥做韭菜吃啊。”

胡娘子歪着身子呸他一口,道:“臭小子,我自己吃不行啊!”

粥铺和李家相邻,文豆嬉嬉笑笑的,同阿娣一道走进里弄,听得粥铺后院传来劈柴声。

两人摆下饭菜,正见沈平拿着一条帕子去河岸边洗脸,春日晒得人头顶已有些发烫。

阿娣与沈平打了个照面,沈平与正对他笑的文豆点点头,没留意阿娣,可阿娣的眼神却跟了他一段,直到文豆道:“怎么了?他就是胡娘子的夫君。”

阿娣回过神来,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位沈大哥有些面熟。”

两人也没放在心上,回到食肆门口,就见杨松正在往隔壁铺子上挂自家招牌,文豆跑去帮他。

天有渐热的趋势,杨松的炒货生意淡了几分,但每日还有进帐,很够他与文豆两人花用,虽说操办杨母丧事消耗了一些,但杨松的积蓄还有富余。

冰行不日要用回这铺子,杨松想着就在这街市上另租用一间,这便与乔阿姐的盘算不谋而合,两家干脆利落的把铺子腾换了。公孙三娘出了这家进那家,方便得很。

文豆挨得更近,除了出去跑买卖,见天在钱阿姥跟前晃悠。

曾几何时,钱阿姥在馥娘、刘吉身死那几日,以为自己晚年多少凄苦,不知能不能守着阿囡长大,却没想到还能过上如此热闹的生活,一刻寂寥都无,连如厕都难得半点安宁。

“阿姥,阿姥。我同阿驹哥哥出去玩啦!”阿囡在门外叫唤。

钱阿姥刚刚微抬的腚又坐下,问:“同阿驹出去?小心些。”

阿囡欢快的跑走了,泉驹已在门口等她,一身武学绯红的学袍还未换下,衬得他一张面孔鲜活俊朗。

阿囡扭脸,两鬓上红艳的缎带跟着飞扬,问:“阿娣,一起去吧?”

阿娣正耐心的用竹签把螺肉挑出来,准备做一道田螺酿肉。

她摇了摇头,笑道:“你们去吧。好好玩。”

阿囡只好作罢,攥住泉驹的手,被他反手牵牢,连走带跳的玩去了。

“秦寺正这道田螺酿肉是叫咱们赶着晚膳送去,你眼下去玩上个把时辰,回来做也来得及。”岑开致道。

阿娣又是摇头,道:“娘子,我实在没有玩乐的趣儿,日子这样一天天的过,已是很好了。”

年纪轻轻,说话的口吻像个老尼姑。哪里像阿囡,说话软绵绵,甜滋滋的冒糖水。

清明虽已过,但春色尤佳,城中娇娘浓妆金粉点饰翩翩游赏,画船箫鼓声从水上传来,岸边行人听之,也带了一点水的余韵。

街面上有人聚了个相扑赛,没有搭台,更像是寻个借口开赌,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一堆人,阿囡看不见,泉驹将她抱起,视野一下就变得开阔起来,两个汉子打着赤膊抵在一块,身上汗水淋漓,十分滑腻。

阿囡低下头正要与泉驹分享所见,就见泉驹一直抬头看着她,笑意轻柔和煦,就好似此刻落在她身上的春阳。

出来玩,总是要买吃的,阿囡闻见一股子香香甜甜的芝麻味,还有点葱香,正牵着泉驹的手要往那糖铺子里去,却感觉原本一拽就跟着走的泉驹此时不动了。

再看,泉驹捂着腹部,似有些难受。

“阿驹哥哥,怎么了?”

难受只是幻觉,只因眼前这家糖铺子所飘散出来的甜香气,就是使泉驹中毒的藕管葱糖。

不过是泉驹一摇头的功夫,忽然就有好些个佩刀的捉事人飞快跑来,冲进糖铺里去。

“阿驹、阿囡,快去家去。”泉九一拽马缰绳,落地的身姿不及江星阔那么轻盈,倒也凑合了。

泉驹晓得眼下不是说话时候,抱了阿囡小跑几步远离乱处,果然就见泉九从糖铺里拿了个人出来。

这人泉驹并未见过,也不认识,揣着一颗困惑的心回了家中,熬到第二日来瞿家寻泉九,却见瞿青容轻掩房门,道:“审了一夜,在睡呢。”

“婶婶,昨日拿的那人就是下毒的凶手吗?”泉驹忙问。

瞿青容点点头,道:“那人是胡家庶房小婶的姘头,什么□□,都是栽赃给胡家亲舅的障眼法,实则是那人晓得莫掌柜隔三差五的就会替胡沁买糖,而特设的局。”

泉驹气得揉胃,道:“九叔怎么查出来的?”

瞿青容道:“荆大人前几日来了一趟,说胡家亲舅爽直,口坏而心不坏,□□更不是他的风格。再者就是他曾窥见庶房的小婶与她这位表兄的奸情,又碰巧见过这位表兄在糖铺做事。故而有所怀疑。”

泉驹听了愕然,道:“竟还有叫姘头帮着下毒杀人的?”

瞿青容用帕子轻按嘴角,似乎忍笑,道:“应该还有内情,你且问胡沁去。”

“我小叔膝下有两子一女,我和阿姐又都是我阿爹过了三十才得的,我还未行冠礼,可我小叔都已经做祖父了,他么,因着有两个长成的儿子,一向觉得比我阿爹多一份底气。”

胡沁一边给胡老爷子擦身一边说,泉驹帮着抬一抬手脚。

“可如今查了这案子,翻出我小叔这俩儿子都非他的血脉,我说哪来那般深情厚谊的姘头,原来是替自己儿子挣家产呢!这可有趣了。”

胡沁冷笑,就听见胡老爷子口中呢喃,他贴近胡老爷子唇边听了听,听得不分明,只听出他小叔的字,就道:“爹,您还操心他呢,他好得很,且养您自己的身子骨吧。”

胡老爷子一天之中像这样的清醒并不多见,胡沁见他又睡去,掩上门后才对泉驹道:“我小叔在审讯的时候中风了,大理寺的官医去看过了,开了药方,让我家出钱抓药煎药去,不过煎药的时候,最紧要的那一味我没叫人放。”

泉驹看向别处,掏掏耳朵,道:“你说什么?我刚才好像忽然聋了一下。”

第84章 绸纱和无常人生

通常, 阿娣总在后院后厨待着,不过没客人时,她也喜欢趴在正中一张饭桌上,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

对面就是粥铺, 小时候尽盼着胡娘子给点不要钱的糖粥吃了, 如今把眼睛落在人身上, 阿娣觉得胡娘子生得很有风情, 春风渐热, 吹得她身上的衣服一日薄过一日。

胡娘子素来是爱俏的,许是因为家中有了男人, 那些帮闲嘴坏了些时候,觉得无趣,渐渐也再没再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