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中间的被子一起。

隔着厚厚的被子,此时正是最可怕的安全感,她手被扣在捏脑袋边上,整个人都像是被吓住进入假死状态的小动物。

他气息微微急促,脖子上的青筋几乎鼓胀出来,不知何时,细密的汗水已经在他的额头和鼻尖冒出。

“想要谁,就要谁,您此言当真吗?”他问。

不是,这句话的重点难道不是后半段吗?白悠悠感觉到大事不妙,平日里对她恭顺有加,不显山不漏水的程朔一旦不敬,稍微的释放那么一点气势来,那就不是环绕在脚边的贴心大狗狗,其身材高大,全身都是优美流畅的肌肉线条,像一只露出锋利獠牙,将人捕食的巨型凶猛野兽。

他只要稍微使点力量,力量弱小的人类就毫无反抗之力,被宠爱守候时多有安全感,失去控制时,就多有危机感。

白悠悠艰难地吞咽这口水想,终于知道女主后宫团为何如此忌惮于他了。

“当,当然。但是我,哀,哀家不行!”她连忙接住下面的话,说晚了要是被当成邀请什么的就糟糕了。

“不行……吗”他顿了顿,“儿臣当然知道。”

不是虽然这么说,但你脸上的失望表情是怎么回事!

“还是去找太医来看吧。”她转移目光想要起身。

“母后现下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他一语双关,黑色瞳仁氤氲,说不出的稠密。如夏天烧化的柏油,或是地底深处几乎静止的,涨开再破灭的岩浆泡沫,

“谁知道背后黑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不会暴毙那就不必急切了。”

其实这话是有道理的,要是程朔的敌对势力做的,那很显然,目的就是为了让宫中传出皇家丑事,好聚集人心?这样出去,一眼就能被人看出脸色不对岂不是正中下怀?

“既然不是毒药,那也好办。”程朔眉头都没动一下,被人谋算暗害,他似乎都很是习以为常的模样,一点也没有中计的愤怒,他松开了手,“那就麻烦母后帮儿臣拿个盆来。”

如果不是声腔和面色发红,白悠悠很难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他中了那什么药,他让开,白悠悠立马从尴尬处境里脱身。庆幸着还好他就算身中某药,也没有失去理智,所以其实并不是会完全失去理智的是吗?

听他这么说,按照往常的经验,还以为他有什么好的办法,白悠悠连忙去给他拿盆来给他放在床边,“现在呢,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她好不容易脱离魔掌,这下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接近他了,急急忙忙,胡乱裹着一套衣服,在旁边杵着,干巴巴问。

“不用做什么,在那里站着就好。”

他抬起眼眸看她避如蛇蝎似的站得老远,他口吻不变的这么说道。

然后就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来,也不知道是藏在了哪里,谨慎如他,真的会随身携带兵器。

再慢条斯理的一层一层卷起了衣袖,直至露出了一只手臂捏紧,小臂上的肌肉立刻绷紧,硬如石块,他眼眨也不眨的在自己小臂上划出一道伤口,在身体里沸腾火热的鲜血顿时争前恐后的往外流淌,滴在空无一物的铜盆里发出了啪嗒啪嗒的清脆声响。

这就是他的办法?自残?白悠悠目瞪口呆。

他一使劲,那声音变得更快了,从白悠悠的视角里看,鲜血就像是一条红色断线,很快就在盆里覆底。

一边这么做,一边解释,“母后不必看着害怕。既是这种药,那不过是鼓人之气血,引人之心欲,再诱致失智,儿臣只要放掉足够的毒血,泄其无穷精力,自然就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如果药力强盛的话,恐怕没那么好清除,需要母后待儿臣昏厥后,做包扎止血的善后工作。”

白悠悠惊得嘴巴大张,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还,还有这种操作,她眼看着那,心有余悸地问,“你不会失血过多而死吧?”

程朔笑了一声,“人哪里就有那么容易死,尤其是……我。”

“放心,儿臣有分寸,这伤口并不致命。”

想起来了,他说过自己刀工很好,想必使在自己身上也一样。

白悠悠想到他曾经向自己展露出的手艺,心情复杂,眼看着那伤口在冷空气中慢慢凝结住不再流血,可程朔闭眼感受了一下,身上的热感并未消退,于是他就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在手上又划一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啪嗒啪嗒变成了滴答滴答……

白悠悠双脚在地上交替着,手指也冰冷,她冲着手心哈了口气搓了搓,只能带来极其轻微的热量。

如果是平日,见她如此,程朔一定会很关心,可现在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她心里开始焦躁起来,好像有个东西叫嚣着宛如蜂鸣,这真是说不上什么滋味,眼看着血液在盆里越积越多。他又要划上第三刀,白悠悠终于忍不住了,快步走过去制止他,并努力掰开他使劲的拳头,

“够了,别这样了。”

程朔眼珠在眼皮下面滚动了一会,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神情比方才看起来倦惫了一些,只是从接触到的皮肤可以感觉到,温度降下了一些,但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好的程度。

“母后,儿臣还没有……”

“我知道,可你这样是要放到天亮吗?然后我就这么当没事人的看着?”她没那么容易控制自己的脾气,嘴里带着怨气地问。

“母后是嫌弃儿臣动作太慢了吗?那儿臣快点好了……”他以为白悠悠的怨气是觉得等待太久,说完又握紧了刀。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悠悠感觉自己被打败了,她把自己里衣腰带缠在他的手臂上,雪白绸带上,点点梅花浸染晕开,她现在已经有了非常出色的包扎技术了,即使是滑溜溜的丝绸也游刃有余。

感谢每一任男主贡献身体给她练习急救,白悠悠都被自己的阿Q精神逗笑了,可是牵动嘴角,想轻松的笑,却笑不出来。

她吸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试探地说,“要不然,我帮你吧。”

程朔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情出现了变化,似乎在错愕,“帮我?”

白悠悠看着他的脸色,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总不能看着你受苦吧,我们慢慢尝试,也许并不一定要做到那种地步。”

“您在说什么胡话……”他看着她因为寒冷而不停交互着的手脚,他停下了原本的话,沉凝片刻后掀起眼皮,眼眸里看不出心思,只是张开被子,“那您做好准备了吗?进来吧。”

白悠悠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舒适柔软的被窝,现在因为多了某人,再去之时,莫名多了几分以身饲虎的悲怆。

不过等到钻进去的那瞬间,她还是情不自禁的喟叹,真暖和啊,在外头真的快要冻死了。

只是这样的温暖似乎还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