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鸢看着看着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大哥该是真的心疼她,这嫁妆单子远远超出了徐家嫁女的用度,她大哥和爹娘应该又往里添了不少。说起徐家张鸢心里就有些难过,靖王府如今和徐府面上并无干系。

张鸢和家里人见面就只能在几位王妃的宴上,皇家的人个个跟人精一样,知道张鸢的难处,每家办宴,不管张鸢去不去,徐家的人是一定会相邀的。被人如此惦记着张鸢心里有些复杂,知道都是看在靖王和林钰宁的面上,那些人才如此殷勤的。

张鸢并不愿欠人人情,看靖王近日已经能够起身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出来走动,就在心里想着她是不是去城外别庄住一阵,好好陪陪父母,只是张鸢还未说出口,就出了旁的事情。

张鸢听到侍女的禀告小公子和王爷吵起来的,赶紧回了天章院,父子俩面红耳赤的吵个不停""父王的身子怎么能此时赶路,我是和林钰宁一起长大的,比他差不了多少,我去定能把人安全的带回来”

“你和他都一样,去了能顶什么用”靖王语气里满是不赞同,林想想嗓门更高了“你都不让我去,怎么知道我不顶用?”靖王看到张鸢进来,欲要说出口的话咽下,不耐烦的说“行了,本王主意已定,你别管这些了,好好去温习你的功课”

林想想气的胸前上下起伏了几下,看到张鸢进来赶紧告状“娘亲,你看他,你看他!”手指大逆不道的指着靖王。张鸢一把拉下他的手,不知道两人是闹哪样,拉着林想想坐在靖王对面关切地问“怎么了?你父王怎么惹你了”?

林想想看了一眼靖王没好气地开口“林钰”旁边的靖王怒喝出声“林钰熙,你给我住嘴,赶紧下去”林想想一点都不怕他,猛的站起身来,握着张鸢的肩膀说“娘亲,林钰宁带兵出城失踪了,已经没有消息十日了,再加上消息递回来的时间,他已经半个月没有音信了,他只带了两千人,娘亲你劝劝父王就让我去北境吧,父王如今连起身都做不到,府里只剩下儿子了,儿子会把哥哥好好带回来的”

林想想和林钰宁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他失踪,如何坐得住,脸带恳求的看着靖王扑通一声跪下“爹爹,你就让我去吧”靖王脸色铁青愤怒的说“你以为你哥哥是如何失踪的?这是你去就能解决的事情?”

靖王看着双眼含泪地林想想和旁边失魂落魄地张鸢深叹了一口气“你哥哥如今生死不明,我就剩下你一个儿子了,你不能再出事了,你从未进过军营,去了也只是送死,老实去参加今年的春闱,若”

靖王顿了一下狠下心说“若我和你哥哥没有回来,这府里可全靠你撑着了”“爹爹!”靖王有些头疼的挥挥手对他说“下去更衣吧,一会儿陪为父进宫”林想想不甘心还要与他争辩,靖王一脸疲惫的说“你先下去吧,我与你娘亲有话说”

林想想倔强的看了一眼靖王,面带不甘地下去了,靖王看着久久回不过神的张鸢,有些苦涩的问“如今你可后悔?”可后悔给本王下药,将你我的儿子陷入如今生死不明的境地。若是靖王无碍,柔然不会轻易集结兵力逼近,若是靖王无碍,此战有他坐镇,不会让林钰宁带兵突进。

这些张鸢如何不知道呢,她知道林钰宁如今生死不明是被她所累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没错。张鸢看着靖王满脸泪水一字一顿坚定的说“我不后悔,我不后悔”满脸的悲痛和泪水伴随着倔强的话语,让靖王心里一阵的难过,强忍着浑身的难受点头说“好,好,好的很”

张鸢擦了擦眼泪起身往屋里走去靖王叫住她“站住,本王还有话没说完”张鸢并未回头“王爷不是要回北境吗?如今时间紧急,我便先去收拾行囊了,有什么话王爷还是路上说吧”靖王眉头紧皱,他可算是知道林想想那个倔脾气随了谁了。

靖王深提上来的气还未下去,更让他特头疼的消息就来了,管家慌乱地来禀告“王爷,王爷,不好了,小公子骑着马拿着刀离府了。”靖王一脸震怒的问“他走了?走哪去了?”管家看着他愤怒的脸色还是将林想想临行前交代的话复述了一遍“小公子,小公子说,您知道的”

第0180章一百七十九章赤红色军旗上貔貅昂首怒吼颜

靖王气的狠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闭了闭眼睛说“备车,本王要进宫!” ? 张鸢心里一片慌乱,但还是强撑着镇定吩咐侍女将靖王的药带上,想来觉得不保险,还准备把大夫一起带上。倒是她自己的衣服没拿两件,此时的她不知道小儿子已经走了,她必定要留在府中,不能前去北境。

靖王是午后进的宫,直到夜幕低垂才回了府里,张鸢已经都准备好了,知道此行要赶路,她带的东西不多,只想早点赶去北境。靖王进天章院时,张鸢还在看单子,靖王如今身子不行了,越往北走越冷,张鸢想了想,让人去把柜子里的黑狐披风拿上。

侍女们忙的不可开交,靖王看到敞口的箱笼,那里面一看就是张鸢的衣物,靖王深叹了口气说“行了别忙活了,都退下吧”张鸢看到他放下手里的单子,一脸急切的问“如何?陛下可是答应了我们去北境”

靖王点点头,张鸢松了口气接着问“那咱们何时动身?”靖王看着她带着着急的脸庞轻声说“是本王要去,你得留下” ? 张鸢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为何?”靖王自己的神色已经平静了不少出言解释“想想已经走了,本王说服了陛下准我去北境,只是消息不宜声张,你得留下为本王遮掩”

张鸢一时接受不了,她很慌,很担心在北境没了消息的儿子。她这一下午忙忙碌碌不住的对自己说林钰宁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他或是被困在了某处,正等着援救。她知道自己去了帮不上忙,可她还是想去,想第一时间去见到自己的孩子。

靖王叹了口气,有些迟疑地握住她的手“本王走后,你看顾好府里,两个孩子都会好好的回来的,莫要轻信旁人”张鸢吸了吸鼻子,反握住他的手“我不想知道这些”靖王有些难过的看着她沾了泪水的娇颜半响后说“陪本王躺一躺吧”

张鸢为他脱了外衫,扶着他躺下,自己合衣躺在他的身侧,在靖王即将沉睡之际张鸢轻声问“真的不能让我同去吗”靖王轻声的嗯了一下,张鸢双目无神地盯着床账上的如意云纹说“那我就在府里等你们回来,你们可一定要都回来”

靖王心里一阵酸涩很想问问她,你是不是也像盼着两个孩子回来一样盼着我平安归来,嘴巴张了好几下,都无法问出口。靖王有些难过的想,此时她若是愿意哄哄自己就好了,她当初并未毒死自己,想来对自己是有些情意的,如今为何就不愿说一句盼夫君平安归来呢。

满心都是生死不明的林钰宁的张鸢哪有心思去关注他,睡梦里都在想着林钰宁,一会儿孩子重伤浑身狼狈,一会儿是两个孩子结伴进门高兴的说我们回来了,张鸢就这样悲喜交加心绪不平的做了一夜的梦。

靖王一有动静张鸢立刻就醒了,看看天色声音沙哑地问“可是要动身了?”靖王点点头张鸢跟着起身服侍他更衣洗漱,最后为他穿上了黑色的大氅。沉默的送靖王出门,看着靖王的马车消失在夜色里,她才浑身低落的回了天章院。

除了皇帝无人知道还未病愈的靖王趁着夜色离了都城,主将失踪的消息,皇帝瞒的紧,许多人并不知道。只知道靖王府似乎是闭门谢客了,都在猜测靖王是不是命不久矣。听到风言风语的皇帝气的在御书房摔折子,这些人就没一个盼着他弟弟好的。

说起来皇帝对靖王真是感情复杂,靖王正值壮年大权在握时,他对人心生忌惮,甚至想过如何收回北境军权。可真见比自己小的靖王缠绵病榻,最不高兴的也是他,如今见靖王为了大局拖着病体赶去北境,都城这些人还在风言风语,皇帝真是有气没处发,只能变着法的往靖王府送赏赐。

在张鸢的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下,林想想和靖王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下,失了消息已经大半个月的林钰宁刚刚结束了一场恶战,随手抹去脸上的血迹,朗声吩咐就地扎营。跟在他身边的几位将领将他围坐起来语带兴奋的说“将军真是上天眷顾,阴差阳错之间竟找到了柔然的老巢,哈哈哈,前面的柔然军还不知道他们的首领已经命丧黄泉了吧”

旁边的人连声附和“若不是将军英勇过人当众斩下柔然首领的头颅,兄弟们怕是要恶战一场才能险胜”林钰宁笑了一下,打断了他们的吹捧。拿着从柔然首领帐篷里搜出来的地图与众将商议了起来,柔然王虽死,可这仗还是得继续打下去,他们也该回城了。

想起回城林钰宁就眼神幽暗,他迷路一事怕是其中另有旁的人的手笔,险些带着两千兵将去送死一事,林钰宁如何能忍,自然是要人付出代价的。

林钰宁本来带兵只为突袭,探一探柔然的底细,错就错在了地图上,有人蓄意想将他们引往死路,但不巧林钰宁出城后起了大雾。他们是在雾气退散后才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的,顺着地图找了地标却发现根本对不上,林钰宁这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他身边的平安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的疏忽让人钻了空子。

林钰宁不以为意的扔了手里的地图说“呵,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事儿只有几个跟着林钰宁的将军知道,为了不使军心涣散,他们还得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林钰宁晚上看了天上的星子,亲自定下了行军的方向,赶了五日的路竟摸到了柔然人的老巢,一众人信誓旦旦磨拳擦掌想立即大战一场,他们的干粮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再没有补给真的要走入绝路了。

而那埋伏林钰宁一行的柔然人左等右等的等不到人,还在不住地暗骂给他们消息的人,军营里几位将军慌得不行,林钰宁若是出了差错,他们这些老下属如何给靖王交代。倒是有一人眼中带狠的说“战场凶险,本就意外丛生,咱们现在该是集结兵力全力应战为世子报仇才是”

他这句义愤填膺地话,让几个老油子心里起了疑,无它,林钰宁此次带兵出去只是悄无声息的,怎么就报仇了?柔然人若是伤了抓了靖王世子,陛下亲封的骠骑大将军怎么的也得有消息传出。所有很多人其实心里是抱着希望的,瞒了十日实在瞒不住了,才往都城递了消息。

此时林钰宁正带着他的兵将俘虏战利品往城中赶,正在攻城的柔然人后方遭受了袭击,赤红色的军旗上貔貅昂首怒吼,城楼上的兵士看到满脸激动“将军回来了,世子回来了,快,向中军大帐通传”

几位眉头紧皱的将军正在大吵,吴玮之面无表情的一一扫过,此时突然的通传,谁都坐不住了,有人问“这都近一个月了,会不会有诈?”那传令的小兵出言反驳“整个北境能用的上赤色貔貅军旗的只有骠骑将军,如此眼力属下们还是有的”

那人看着同僚们都面带怀疑的看着自己,赶紧解释“大战在即,还是谨慎些好”几位将军上了城楼拿着千里眼往外看。监军的吴玮之看着风中昂扬的貔貅军旗,挥手让人将那位不对劲的将军绑了起来,那人还不服不住的强辩“姓吴的你什么意思,你可别忘了,这是北境”

吴玮之一点也不在意的说“本将军奉皇明监军,有先斩后奏之权,世子即将回城,将军的若有委屈自然可去世子跟前告状,来人,将宋将军压下去”城楼上的将军注意到这番动静,但无人出声制止,宋将军近来确实不对劲。

此时有人一脸喜意的惊呼“是将军,没错是将军”众人更无暇关注宋将军了,七嘴八舌的问“当真,可看清楚了?”话虽如此已经下令全力迎战。那人一脸兴奋的说“错不了,跟在将军身边那小子方才一闪而过,虽然一脸的血迹,但错不了”

前后夹击之下攻城的柔然人并未坚持多久就被歼灭,只剩下一小股败兵零散逃去,看着林钰宁带着兵马进城,众人脸色俱是喜气。有位和靖王同龄的将军拍着林钰宁的肩膀不住地感慨“好小子,没给王爷丢人,来人快给王爷传信”

一旁人赶紧拉住他“老朱,不得对世子无礼”那人不在意的挥开拉着自己的人“叫什么世子,战场上只有将军”林钰宁笑笑未说话,被人簇拥着去了大帐,等他们看到林钰宁的亲兵呈上来的柔然首领的头颅,更兴奋了。

步花影带着徒弟们安顿了受伤的兵士,有些担心的提着药箱到大帐跟前求见,听到通报后林钰宁还未说话,吴玮之就起身了,亲自迎了步花影进来,林钰宁看着步花影一脸担心笑了笑说“花姨我无事,都是些小伤”

话虽如此还是老实伸了手递给步花影,步花影诊完脉给他留下了药方交给平安自己就准备退下了。还是林钰宁出言留住她,要她给平安夜瞧瞧,旁的人都已经下去休整了,只有他们两个被几位将军拦在帐里问这一路的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