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谨礼看了看那片诡异的黑云:“以防万一,我可能还有些事要办。”
正带着苓茏向前奔走,一道气旋过来拦住了他们往前的路,绕在徐谨礼周身游蹿着来回撞着他们不离开。
徐谨礼知道麻烦来了,可苓茏的魂魄还在他的怀里。
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徐谨礼问:“苓茏,附魂会吗?你先躲到我体内,等安全了再出来。”
苓茏被徐谨礼抱着躲闪开这些撞过来的气团,抬头说道:“可附魂你会……”
附魂之术,仅能作用于活人和鬼魂之间。被附魂的活人会因此折寿,想要取出附在身上的魂魄,得那活人先死一次,将自己的魂魄和鬼魂分开后,方能将二者重新归位。
徐谨礼看着头上越来越阴沉的云团:“没事,我自有办法。时间来不及了,你先躲起来。”
苓茏不想给他拖后腿,心一横附到他的身体中。
“你当我这鬼界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吗!”
黑云之中,声如洪钟,显出阵阵沉重压迫,风和气翻滚着要辗下来,阻断呼吸。
徐谨礼猜的没错,那是鬼王的异形。
风将这些还顽强扒在地上的魂魄都挤压得变了样,没有一个能躲过,陷入那阵漆黑之中惨叫连连。身后那些不断跑出来的鬼魂,也被卷进上方的云层,一个个尖叫、叫啸着被云层吞噬。
这是鬼王在进食。
徐谨礼拂雪剑出鞘,被他紧紧握在手中,起身向那云层劈去。
剑光好如雷霆,劈进那云层之中时像天上降下闪电。拂雪剑在徐谨礼的手中宛若游龙穿梭在云层之中,寻找着鬼王的真身。
拂雪剑的阵阵寒光在云层中寸寸炸开,钢针似的四溅,白孔雀射出羽翎般霎时抖开,白光和黑云缠作一团。
比起仔细,更重要的是快!肃杀、刚猛、暴烈的剑影挥动在不断聚集的鬼气中,徐谨礼的剑早已劈斩鬼王的身躯不知多少次。
凡人之躯比不得邕都鬼界的主宰,他的目的不在杀,而在让着一切变得更乱,乱到鬼王无法反应,乱到他摸不清徐谨礼下一步会出剑刺向哪里,乱到鬼王摸不清他的踪影和去向。
徐谨礼只要将他的注意力扰乱后尽快赶回去给苓茏复魂,剩下的不宜多做纠缠。
鬼界本就是鬼王的地盘,在这里和鬼王非要斗下去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愚蠢的做法。
鬼王撕扯过来的风像利爪甩向徐谨礼,但凡他慢一步,就可能会被这风咬下一个胳膊。
双方都寸步不让地步步紧逼,骤然间,一道鬼面之气撞向徐谨礼的左肩,硬生生带着布料将他的左肩撕下一块血肉,鲜血的气味一下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四周不断扭动的鬼魂更加兴奋。
徐谨礼眉心一皱,顾不上疼痛,持续出剑。这回的剑影更加凌厉,逼得鬼面后退游蹿,鬼王被持续压迫而来的剑气激怒,一声怒吼,所有鬼气全都向徐谨礼挤压而来。
千钧之力一瞬间加注在身上的每一寸,浓雾将他完全包裹,徐谨礼的左肩不堪重负,不得不从云层中退出,回到地面上手撑着吐出一口鲜血。
徐谨礼偏头吐掉那口血,站起来重新拿稳剑抬头望去,云层中传来桀桀笑声:“你在这和我斗有什么用?我捻死你比捻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以为这是人界吗?从你踏进鬼牢之后,我就已然知悉一切,你看看这是谁?”
什么意思?徐谨礼看着那团黑雾中包裹着一个身躯,那娇小的身影,火红的耳朵和尾巴,他再熟悉不过。
怎么是苓茏!
她怎么会在这!
徐听云和倪全光呢?!
“你以为这鬼界之主我是白当的吗?那姓倪的护得了一个,可护不住二个!自己都不保了,还有几个本事和我斗?”
徐谨礼握紧剑柄,原本在体内就压抑不住的肆虐灵力霎时暴起,眼中怒和恨交织,锐意难挡,剑指黑云:“放开她!”
“我杀不了活人,你怕什么?不过她的魂归我管,还剩一个天魂是不是?我现在就把她带出来让你瞧瞧!”
天魂若是被鬼王抽出吞噬,那么苓茏一辈子就只能当只狐狸,再也无法修行,没有其他任何可能。
此举完全激怒了徐谨礼,他一下子回到云层之中,每一剑都朝着鬼王的脸直刺而去。剑剑杀气腾腾,招招只为把他劈碎。
不断乱窜的鬼气同时也在撕扯徐谨礼,向他绞去,他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高束墨发的发带早已被厉鬼锋利的气割开,头发在风中飞扬。徐谨礼就像失去知觉一样,杀得赤眼猩红,连鬼王都不得不后退。
鬼王没想到他还收敛着不少灵力,和刚刚完全判若两人,气势逼人,剑影好似长虹贯日,招招要直取他眉心。他大意了,看着墨发那张被飘散着的墨发遮住的脸,愈发觉得不对劲。
他已经不想陪这个凡夫俗子再耗下去,他堂堂鬼王不能在一个凡人面前丢了脸面,耐心早已用尽,他开始不算聚集鬼气朝徐谨礼挤压而去。
还有这个狐狸,他本来就是听了那妖王的话寻来玩玩,结果抓伤他的脸不说,还扎了他一身伤,干脆让他们一起把魂都在鬼界,生生世世在他手下承受煎熬。
徐谨礼的剑逼得很紧,一步比一步更快,更接近鬼王的鬼首。
正此时,他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哀鸣,比鬼啸声来得更清晰。他的剑停了一瞬,朝声音的源头看去,苓茏的天魂正在被逐渐从肉体中抽取出来。
他想也不想就转头朝着那抹魂魄伸手赶去:“不!”
徐谨礼看着那抹泛着金光魂魄从她体内顷刻间剥离,苓茏的天魂在被吞噬之前微微睁开眼朝徐谨礼看去,随后消失在团团黑云中。
耳边好像被一阵尖锐的轰鸣占据,徐谨礼弯着腰上身抽搐,血从喉中涌出,他举剑用尽力气斩断黑雾,将苓茏的肉体送回地上平稳之处。
鬼王看他将那狐狸放回地上,轻蔑地笑了,难不成是想一起赴死?不知天高地厚!他不再停在空中,朝地上扑来,鬼气像刀片阵阵刮擦着徐谨礼的身体。
他就像感受不到痛,出剑的动作一直未停,招式也越来越没有章法。那身黑色劲装逐渐被绞出一道道长痕,血慢慢将破的布料浸透。
鬼王看着他垂死挣扎,虽然他也不好受,但他知道这个凡人已经够呛了。
徐谨礼使用的灵力已经超过了他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五脏六腑和浑身筋脉寸寸皲裂,内外都被痛觉麻痹。在刚刚苓茏的天魂被吞噬之时,他就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这种情况下出剑全凭恨意驱动,直到手再也抬不起来,身子再也站不起来,眼睛被鲜血覆盖,再也睁不开来。
这算是少有的,让鬼王纠缠了这么久的凡人,他还有点郁闷,对付一个凡夫俗子竟然花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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