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石二话不说，对周槐丢下一句你守在这里，转头便朝竹林中疾奔而去。

如果金环还是温的，人应该刚走不久！

沈青石掏出狴犴部联系用的火筒，对天发信，只希望曹昭能看到。

而还没跑出多远，她就看到不远处的竹林深处站着两个人正在对峙，他们脚下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杨无间。

“慎大人，大半夜的，带着美人儿要去哪儿啊？”

螭吻使傅鸿站在黑暗里堵着慎辛的路。

他早看出来，慎辛还藏着一手，果然，今天趁着曹昭和沈青石不在，这人便独自潜回了白虹楼，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慎辛没料到最后坏事的会是这个好色胚子，冷冷道：“你看清楚了，你这个美人儿根本不是女人！你难道现在已经饥不择食成这样了？”

说着，他用脚翻过杨无间的脸，方才为将人带出来，他不得不取下他身上沉重无比的七十二金，结果却意外发现杨无间的真身。

慎辛再也没想到自己从小听家人说的，天生骨骼奇软的人就在眼前，而他同为练缩骨的人，竟然还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慎辛越想越是恼火，鞋底狠狠碾在杨无间脸上，冷冷道：“此人我要带回去查一下，傅大人可以让开了吗？”

“慎大人你这么说我就更不能让开了。”

傅鸿虽然沉溺于美色却也不傻，慎辛此人向来贪权慕禄，如今忽然要带走杨无间必是有鬼。

“白虹楼是南昭明司二部一起查的，莫非慎大人现在想吃独食了？”

慎辛那张丰神俊朗的脸皮笑肉不笑，余光又瞥见站在一旁的沈青石，他笑道：“你看，曹大人也不同意，方才那信号，怕就是他养的这小美人儿放的。”

慎辛回头看到沈青石，当即冷笑：“还以为你会留在曹昭那儿过夜呢。”

“慎大人可真是会说笑。”

而这时，第三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曹昭来得极快，又或者说，他其实一早就察觉到不对。

这么晚了，慎辛和傅鸿二人却双双不见踪影，实在不同寻常。

曹昭轻巧地跃下马来，一看杨无间倒在慎辛脚边他便已明白了大半，他手中银针一闪，又给杨无间多下了一倍的迷药，让人彻底昏死过去。

“曹大人这是做什么？这是我的猎物，你下毒？”

慎辛皱起眉头，立刻蹲下身子去探杨无间的鼻息，却听曹昭笑道：“别担心，慎大人，我不会让杨无间有事的，此举只是为了保险，因为，他接下来还有大用处。”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沈青石身上，暗淡月光下，她脸上的担忧清晰可见。

“你什么意思？”

慎辛和傅鸿听出曹昭话里有话，两人不禁双双皱起眉头，却见曹昭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卷贴金轴的秘旨。

早在十年前，曹昭便已经开始秘密协助当今的天子寻找长生。

只是那时，陪在意欲从帐笼戏中询问长生之道的皇帝身边，曹昭还并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早已拿到了最好的筹码。

天底下唯一一个跑出长生宫的肉引，她早晚会为自己覆灭长生宫，带回长生心经。

曹昭展开密诏，当着傅鸿和慎辛的面一字一句念完永昭帝在十年前就赐给他的特权，两人的脸色登时变得极度难看。

曹昭笑道：“杨无间你们动不了，因为我早已让皇上知晓他的身份……傅大人，慎大人，此事本就是狴犴部的差事，之后还希望你们不要插手为好。”

杨无间醒来已是翌日中午了。

他猛地从塌上坐起来，发现他的七十二金就在手边，而在记忆最后，他只记得自己像是中了什么暗器，眼前倏然便黑了下去。

是什么人？为何潜入自己房内他竟会毫无察觉。

就在杨无间背后冷汗直冒之际，他听见有人推开窗子，抬眼才发觉沈青石正站在房中唯一一扇窗前，看着外头不知在想什么。

“昨晚我……”

“是嘲风使和螭吻使，他们怀疑你是长生宫的人，想要带你走。之前帮我把尸体弄出来的也是他们，他们奉命来查白虹楼，中途开始怀疑你的身份。”

还没等杨无间问出口，沈青石便已语气淡然地回答他：“是我保的你，一旦进了昭明狱，你不可能活着出来，我不想你死，便拿官职保你，嘲风使与我的长官狴犴使素来不和，我卖了一个把柄给他，这样他才肯放你走。”

这一连串话听得杨无间脑中嗡嗡作响。

他意识到沈青石是在向自己坦白身份时不禁苦笑起来：“都瞒了这么久，这是终于瞒不住了？上回是救我出大牢，这回是拿官职保我，你就不怕我真是长生宫的人？”

而闻言，沈青石只是安静地注视他。

“我当然知道你就是。”

“你……”

杨无间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想过无数种自己身份被揭穿时的场面，却独独没有想过，沈青石会在一个如此平静的时刻戳穿他们两个之间的这层纸。

“从我从大牢救你我就知道了。我是狴犴部的人，曹昭是我的长官，他后来传信告诉我，一目道长是长生宫的人，而去救一目道长的那个人自然也是长生宫的人……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沈青石平静地就像是在说外头下雨了，杨无间不禁冷笑：“这么说，你还真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从你的长官手里救我的？”

“是，你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我不想你死，所以我甘愿违背命令，我说过，我想要报答你。”

杨无间本是讽刺，不料沈青石接话却接得十分自然。

她平静地看着他：“杨无间，你不是也认出我了吗？我们早就见过，不是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