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姑臧房的姑奶奶抢了你姐姐的婚事,她也不会想不开,嫁给那混账。”

陇西李氏分为五大房,大夫人这一房是丹杨房,抢了李书敏婚事的姑奶奶是姑臧房的长辈,辈分高,父亲在嘉峪关战死,整个姑臧房都舍不得那位姑奶奶伤心,所以即便这件事不合礼法,但姑臧房还是为了那位姑奶奶做了。

虽然事后送来赔礼,但李书敏作为丹杨房的长女是何等高傲?她不愿留在陇西被人嘲笑,谁知嫁去京城更是另一条不归路。

提及长女,老太爷同老夫人都有唏嘘,更多的还是心疼,可李书敏不回来,他们年纪大了,也不能去京城叫李书敏强行和离归家。这件事本就是家中理亏。

大夫人静静的依偎在母亲怀中,一点点说着京城的事,说到赵妨玉是如何来到内院,说到赵妨兰企图破坏长子婚事,说到赵妨玉被两次陷害,但对正房掏心掏心,赤胆忠心。

尤其是听闻赵妨玉在茶楼救下赵妨锦,当面下毒骗得赵妨薇不得不远嫁,老太太和老太爷的眼神才有了几分认真。

“半路捡来的孩子能养到这个份儿上,也算难得,好好陪一副嫁妆嫁出去,往后多走动,和亲生也不差了。”

“你姐姐的婚事兰因絮果,累的真姐儿也可惜了,你比你姐姐聪明,知道孩子比夫君要紧。”

老太太和老太爷夫妻多年,如何看不出小女儿已经对女婿没了指望?只不过糊里糊涂搭伙过日子罢了。

小女儿从小看事情便更通透三分,可惜她姐姐没学到这一点,同样是嫁去京城,一个如今繁花满树,早结硕果,一个枯槁腐朽,不堪重负。

老太太将大夫人的手捏了又捏:“他可曾给你气受?”

大夫人笑着摇摇头,眼里闪过清晰的不屑:“他削尖了脑袋想做户部尚书,甚至还想从家中送个庶女进宫,正好当时四丫头出事搬去正院记在我名下,人又聪慧,他便打上了四丫头的主意。”

“好生跟我说呢,说是觉得四丫头性子好,入宫正合适,家中总是要送人入宫的,家里其他几个丫头他都不放心,唯独看我养的四丫头好。”大夫人冷笑一声,和老太爷的动作如出一辙:“他倒是也敢想,自己养的几个庶出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当我是什么蛇蝎毒妇,恨不能碰都不教我碰,个个都养在姨娘手里,我难道还能做出有辱门风之事?”

“他喜欢的庶女不能送入宫中,便要来夺我养好的,哪里来的道理?”

“他便是井底之蛙看人,只觉旁人都如他一般,心思狭隘,这些年我好生劝着掰着,才好了些。”

“若非是妨锦早暗中定下,他恐怕还要生出旁的心思!早几年大皇子便暗地里瞧中了妨锦,为了妨锦婉拒真姐儿,真姐儿性子轴,嫁不成大皇子便入后宫为妃,连带着我的锦儿也差点儿被他搅坏了亲事。甚至还做出当街扣人的莽撞事,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也就是天家有锦衣卫,不然大夫人能损的大皇子祖坟开花。

大夫人咽下心中无数腹诽,重又说到:“此番带四丫头回来,也是想求父亲帮忙,给她寻一门好亲,别真叫悯山给这孩子真送进宫去。”

老太太嗯了一声,算是应允,李家的姑娘在陇西想要寻一门亲事,实在不算什么,只怕以这位四姑娘的眼光,看不上陇西的小子。

“我明日找你嫂嫂来问,她家中有女,这些东西,她手里全。”

大夫人和老太太商量婚事,老太爷坐在一边缓缓逗着趴在边上的狸奴。

一时急性还可劝一劝,打定了主意的事再想要改,可就难了。

只怕这婚事定下,赵悯山还要闹一番。

·

果不其然,陇西的风俗比京城粗犷许多,李家的小娘子人人都会骑马。

陇西和京城的叫法也不同。不叫姑娘,未婚的女子统称小娘子,若是不想告知对方姓名,也可只说自己是谁家的几娘,例如赵妨玉就是赵家四娘。

李家这边的人多,一圈喊下来,能喊到十七娘。也有比十七娘更小的,再小的不好出门,都被拘在家里玩。

李家的小娘子们等人没见过这样精致的京中贵女,赵妨锦等人也没见过如此洒脱的女儿家。

赵妨墨被几个稀罕她的小娘子抱去一边的凉棚玩九连环,赵妨玉和赵妨锦则被一群人追着问京中日常。

两家学的东西差不多,毕竟大夫人是李家出来的,没教过学生但当过学生,原样照搬,虽然请的先生不如李家族学的先生好,但在京城也算上等。

课程上不差什么,只是听闻赵妨玉和赵妨锦和开了一家制香铺面,纷纷来了精神。

恰好赵妨锦从随身小荷包中掏出一个拇指大的水晶胖肚瓶,盖子一开,浓郁的茉莉香味快速散开!

这样稀奇的东西瞬间在李家小娘子间炸开了窝,都在问是谁做的,怎么做的。

第75章 十二郎

风靡京城的香露在陇西也是难得的好物件儿,一时间小姑娘们恨不能将赵妨玉圈起来搜一搜抖一抖,好再掉落些好东西下来。

社交局面打开,赵妨玉身上没带那许多香丸,说是等回去了,她给家里的小娘子一人一瓶香丸才罢休。

赵家女子都未曾学过骑马,李九娘和李十四娘一人接一个,带着她们熟悉马匹。

马场极大,暮春时节,草场上茵茵一片绿,不时有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或小娘子疾驰而过,有人赛马,有人驰风,马匹踏过的草地不会似京城那般扬起阵阵尘灰,只有抖落的草露和惊出的蚱蜢。

十四娘见赵妨玉频频看向骑马而过的身影,以为她也想这样策马疾驰,连忙劝道:“妨玉姐姐刚学,跑的这样快恐控不住马。”

“好玩儿的多着呢,姐姐可别以为咱们陇西只有风沙。”

说完,十四娘牵着赵妨玉的手,缓缓落在小马的额头上。马毛略硬,有些扎手,但赵妨玉自己还是极其愿意学的。

古代不像现代那样安稳,会骑马,就是掌握了一项极其有用的保命技能。

赵妨玉不仅想骑马,她还想学射箭!

这个朝代处处都透露着宋朝的影子,但历史上的宋朝并不太平,她不知道这个架空朝代的历史轨迹会不会向宋朝偏移,但无论何时,拥有自保之力总好过坐以待毙。

不再看周围,赵妨玉专心和面前这匹小马培养感情,猝然上马双方都容易受惊,只有提前将小马哄好,才不会掉马惊马。

“十四娘!干嘛呢!”马蹄声近,回头时,赵妨玉正对一张硕大马脸。

漆黑的小马眨巴眨巴眼,友好的用鼻孔轻轻喷了下气。

从未这样近距离接触过马,赵妨玉只觉得一股热气袭面而来,禁不住后退几步,捂住胸口!

老天,什么莽人!

李十四娘见赵妨玉被吓,连忙跑过去捶了一顿马上少年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