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王家,便是李家也不会做这等养虎为患之事。
“卢氏三代内,与崔家李家是通家之好,更有与娘亲是手帕交。暂且可以放放。”
五姓七望,唯独一个郑氏,与李家关系不远不近,说不上亲厚,也谈不上疏远。
也正因如此,赵妨玉才最怀疑郑家。
“我从前因着生意的事,特意问过七表兄。。
“他说,太原王氏,文武并重,荥阳郑家,文气过重,曾送过不少弟子到军中,但均泥牛入海,不见成效。”
赵妨玉往赵妨锦的耳边又凑了凑,小声说道:“世家乃是千年巨族,谁家养孩子不是奔着文武双全养的,唯独郑家,从前面几辈子起,便渐渐学起了重文轻武那一套。”
“武将之间,功劳与辖地,争得都要飞起来了,郑家一走,朔北沈家拼了命吃下不少,余下的世家再分一分,其他武将再抢一抢,哪还有他们的位子?”
无论是笔墨还是刀剑,都应以国为本,郑家自己走了歪路,如今亡羊补牢,养虎为患,倒也说得通。
重文轻武或重武轻文,不过当下风气,世家屹立千年不到,自然知晓这些风气千变万化,不会因噎废食。
郑家这些年来,应当也是知道前些年路子走窄了,但如今再想捡起武学一道,往武将里安插人脉,却是再也不能了。
郑家在朝官员不多,官位也不高,也就在文臣之间还能说的上话,武将之间毫无用处。
只是不明白郑家与杨故山到底谈妥了什么条件,能让郑家扶持杨故山到如此地步。
“郑家倒是不怕恶犬嗜主。”
想不到郑家之时,自然觉得迷雾重重,但若是将种种乱象与郑家联系起来,事情便渐渐明朗了。
第320章 一张好牌
一旦将郑家,三皇子,杨家之间这条线串联起来,之前的种种的不对劲,都有了解释。
因为郑家武将之中没有人脉,即便有,这许多年下来,被不断蚕食,能留下为郑家卖命的少之又少。
郑家想要重振荥阳郑氏之名,在这乱象四起的灾年之中,军中无人,文臣羸弱,自然便要想法子另辟蹊径。
于是郑家便将目光放在了从龙之功上。
世家与皇权之间的关系千变万化,二者危难时能携手共患难,富贵时,便想着吮吸干净对方的血肉,将对方化为自己的养分,让对方成为彼此手中的傀儡。
乱世之中,没有武将兵力维系的郑家,恐怕连在荥阳老家也有些力不从心,否则当初三皇子暗杀赵妨玉的人也不会用人海战术。
赵妨锦一知半解,瞧着赵妨玉凝眉沉思,黛色的远山眉越发显得赵妨玉沉稳庄重。
妹妹们长得真快,一转眼,她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赵妨锦拨弄了一下孩子的手,孩子哼唧一声动了动,将赵妨玉的思绪拉扯回来。
大致对杨家的盟友有了猜测之后,赵妨玉便要着手落实,但如今更为重要的,还是要抓住裴严,将不利于周擎鹤的罪证拦在路上。
“二皇子的事,你有眉目没有?”
相对于如今自己一知半解的乱局,赵妨锦还是更为关心远在边疆情形不明的妹夫周擎鹤。
赵妨玉不介意自己当寡妇,但赵妨锦与她自小一处长大,哪里能看不出赵妨玉待周擎鹤的不同?
赵妨玉难得遇上一个能走进她心里的人,要是这样的人死了,实在可惜。
旁人想的是赵妨玉的银子,赵妨玉的样貌,自家人想的则要更细致些,她想要赵妨玉遇见一个知心人,这个知心人不能是娘亲,也不能是她,得是另一个,能在世俗里长久的陪伴在赵妨玉身边的人。
赵妨玉将孩子送回赵妨锦身边,从外间的桌子捡了两块点心来,慢吞吞的吃着:“眉目还是有的,只是有些麻烦。”
她与裴严的接触算不上多,不过能在锦衣卫当上南镇抚司指挥使,赵妨玉从来没指望过裴严能是什么好人。
锦衣卫的诞生便是皇帝鹰犬,在这样的机构里浸染着长大的人,很难指望他成为一棵根正苗红的青松。
按照现代社会的眼光来看,裴严他们还能有个人样,已经算不错了。
“我尽力而为,若是我拦不下狂波,便算他命不好。”
她顶破天想法子为他报个仇,血个恨,再多的……也不能了。
赵妨玉口吻清淡,口中满是淡淡的桂花香。
方才吃到一块茉莉馅儿的,赵妨玉觉得味道不大合口,放到一边,被赵妨锦偷偷摸摸掰了一小块走,她只当自己没看见。
坐月子也不是只能喝鸡汤的,一点点点心,不碍事。
姐妹俩的想法出奇一致,口腹之欲得到满足,赵妨玉便与赵妨锦说起梅家。
“之前大姐姐孕期将近,这些事便都不曾拿来烦姐姐,不过本也与家中关系不大。”
“当年的陈州赈灾案翻了出来,大嫂嫂的族弟梅占徽,如今与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裴严协力查案。”
“不过人走半道上失踪了一个,大嫂急的不行,寻到了我那里,如今已有眉目了。”
赵妨锦沉吟,手指被安儿抓住,塞到唇边嘬了两口,没嘬出什么,瘪着嘴哼唧两声,被赵妨锦轻轻拍着哄过去。
扭过头来,一双美目在赵妨玉面上久久注视,当真没看出赵妨玉面上有伪饰的平静,不是伤心的模样,才安心的将落在腮边的发丝理到耳后:“我如今在深宅之中,帮不到你什么,等我好了,你那生意,我必然要掺和一脚的。”
一指头轻轻碰了碰安儿嫩到不可思议的脸蛋,赵妨玉脑海之中还是那日生产时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
“幸好大姐姐没事,不然……我怕是要翻天了。”
人不会永远理智,她可以接受任何人的离去,但不代表她不会难过。
她许多事都舍不得让赵妨锦沾手,这些事当初不会让赵妨锦沾染,如今亦是。
这些话赵妨玉如实说出,见赵妨锦要生气,先一步开口解释:“这些年来,我刻意不让姐姐入局,此时入了,那宋家便不再是天子纯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