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客气的问话。”龙沐勋没有掩饰他俊邪眼中的嘲讽与好奇。他潇洒地踩着步伐,一身白色衣物在阳光照耀下,更显醒目。
“不料短短数月,鹰堡的生意已扩张至中土外地边际。”名为妹婿,却是皇上赐婚的。成婚在即,却未见他收敛在外的风流之名。若非顾及妹妹欹云嫁过去的待遇,他完全不愿搭理此号人物。
初闻皇上降旨,他曾冒着违上的生命之危为欹云婉拒此门亲事;却为皇上以欹云貌纯性平和,必能因李氏一族与成都最大商会结合带来最大的政商利益。
“李兄所言极是。对于珍贵之宝买进卖出,鹰堡的确没有所谓的地域性;但可惜之处常在于货主不愿相让,不知李兄是否有同感?”
龙沐勋又往前走了一步,对于一向视女人为无谓之物的李伯瞵所表现的张扬不悦觉得有趣。
不过是个女人﹗
“货主不愿相让必有其原因,况且买主已有太多的同类珍宝,且对于身旁该收藏一辈子之珪宝都没有重视之意,不免让货主猜疑买主是否有识宝之能力。”李伯瞵亦上前一步,威霸的眉挑战地看而龙沐勋,口气中不忘暗喻谴责他对婚约的不重视。
龙沐勋扬起一道笑容,一派无关紧要地打开了手中的白扇,因微笑而半弯起的眼眸玩世不恭地打量着那女子。
“皇上主赐之物,龙某自然不敢怠慢。若真是一辈子之珪宝,龙某自会珍视,一如李兄现今一般。”他浮起了一抹笑,看着树下人儿乍喜的眼神,在脚步交错移动间试图闪过李伯瞵的攻势。
李伯瞵的脚风扫向龙沐勋的下盘,阻止他的前进。就在二人一来一往的衣衫翩然中,足下的黄沙竟未惊起几分。
“一名小厮竟让鹰堡少主如此重视,侧是一奇事。”李伯瞵回身一掌,推向龙沐勋胸口。
“小厮?”在飘逸长衫被掌风扬起时,他的嘴角一边挂着玩味的笑,一边左回西转,与李伯瞵过招。“让龙某感兴趣的是以身在沙场捍卫疆土为由,履次拒绝皇上赐婚的李伯瞵将军,竟会对一名‘女子’如此保护。”
李伯瞵收回了攻势,冷淡的眼扫向四周后,唇边勾起了一道无法名之为笑意的讽刺弧度。
他走到树下,脚足挑起斗蓬一角,手劲就着扬起的衣料一使,扯起柳子容半边身子到他的臂弯中。确定柳子容站稳后,他随即放开了“他”。
“他是男子。”李伯瞵大手一卷扯开了斗蓬,露出了柳子容美丽的脸庞、鲜红的疤痕。
“是拙劣的女扮男装吧。衣着可以改变、疤记可以做假,但是……没有男人会有如此美丽的容颜。”龙沐勋轻挑起眉,朝“他”靠了一步,想以扇勾起“他”的脸庞端详。
李伯瞵手一挥,恰如其分地阻止了龙沐勋的逾进这男人似笑非笑的魅惑神情让人不快。“解开衣领,柳子容。”他命令着。
半隐身在李伯瞵宽广后背的柳子容,瘦弱的肩胛在听见他的口气时微颤动了下。
那二人的对话虽有些让人不甚清楚﹔眼前着黑色裯衫的男子暗指李伯瞵对她珍视一言也让她心动﹔但她更清楚的是﹕她不会是李伯瞵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人﹔连皇上赐婚都不屑一顾的男子不是已有心爱之人,即是视女人为无物。是后者吧﹗
柳子容垂下颈,难受地侧过身。为什么她必须对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证明自己的性别。受伤的微弱呼声涌出喉头,她转身想远离李伯瞵。
“做什……﹖”李伯瞵的话没有说完,搂着柳子容就是一翻身,闪过了几支飞驰而过的利箭。
终于出现了﹗
李伯瞵抽出腰间的长剑,将柳子容置在肩后。回过身面对一行近十人的蒙面骑士,冷面而不屑地扬起嘴角,看向圆形队列中为首的身影。
“高昌人行事原来鬼祟而见不得光,二次上阵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想来西突厥对于此种胆怯之徒亦无心支持吧;西突厥叶护阿史那薄布早已弃高昌的和约,献出城池降放大唐。几位现今也只是做一番垂死的挣扎、无谓的抵抗。不智者如此众多,莫怪乎高昌国至口出狂言、轻敌取败﹗无怪乎高昌灭国﹗”
“仗国势欺人是无耻之举﹔灭人家国者之言一无可取。”为首男子拔出腰间长剑,剑光在日光底下闪了道白光。
柳子容瑟缩着身子,咬着唇就怕自己惊叫出声好熟悉的声音,是怕吗?真的是他吗?
她专注地竖起双耳倾听着。
“此言差矣,见不得光者方为无耻﹗”龙沐勋上前立于李伯瞵身旁,巧妙地掩住柳子容的另一例,将那张面无血色的小脸保护在李伯瞵与自己之间。他嘴角的轻笑在此时显得嘲讽而极度鄙夷。
“纳命来﹗”圆形队伍的右前侧身影,镇不住气地拉起马缰朝中心日标杀去。
“雷风。”龙沐勋吹了声口哨。
只见厮战范围外的一匹发亮黑马在一声嘶呜后飞驰而入。马匹高昂地飞步,出其不意地惊吓到多匹座骑,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控着缰绳以稳住身下马匹的骚动。
两名男子对看了一眼,将柳子容身子一揽送上了马背。“抱紧。”他低喊着。
“回到宅第后,告诉仆人你是龙沐勋的朋友。”龙沐勋低喝了声,在马背上轻拍了二下,黑马即有灵性地向前跃出,载负着柳子容向前奔去。
李伯瞵与龙沐勋二人则踏着轻功,分别在马匹的左右抄开了攻击步伐,阻止蒙面人对柳子容的狙击。
在马匹快速地奔进之中,柳子容只能用尽所有的力气抱紧马颈,努力不让自己在颠簸之间掉下马去。忆起那熟悉的声音,她鼓起所有勇气朝队伍中那名为首之人看去,然而过大的风沙,让细小沙石随即吹袭入眼,让她疼痛地瞇了眼。
在穿越蒙面人队伍之时,一阵大风吹起,她紧抱着马颈以免落马;而那披在肩上的斗篷则整个被风吹离了身子。她袒露在马颈上的脸颊﹐开始承受着风速的刺痛。
“水儿。”一声类似咒语的声音发自她的身后。
柳子容震惊地在马匹的驰骋中偏过头,只是才一举起头,马背上的晃动就让她显些摔落,害怕之余她整个身子就贴住了马,再不敢随意动弹。
水儿是她的乳名,只有母亲这样唤她。
是曲步瀛啊﹗
不知是风沙吹得眼发疼,抑或是过度的惊诧,眼眶的酸涩让她不适。飞出的泪在空气中一散而开,不复痕迹;心中的震撼却是久久无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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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宛宛--绮罗香里留将军--第七章
第七章
过分﹗太过分了﹗
柳子容伫立于莲花池的一团泥泞内,瞪着那匹叫着雷风的马。它仰起马首睨了她一眼,撇开头走开像在嘲笑人似的。
被丢上马背后,她就一路被载到这处别业。
而那匹嘲笑人的马,在一进门之后嘶鸣了二声,就不客气地直接把她摔到这池中来。池上布满了荷叶,油亮绿色煞是美丽﹔然则荷西下满是黄黑色泥巴。身处其间,忍受着泥沼的闷臭气味,实非乐事。
柳子容皱着鼻,感觉到湿黏的泥巴浸了浑身。她低下头,举起手臂端详,却只见到一条活似泥炭的黄黑色衣袖,别提她其余淹没在荷叶之下的衣裳了。她好奇地伸手摸摸那只曾在图画中识得的荷叶。原来净洁的莲花底下,竟全是污浊泥沼,今儿个也算多了一个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