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儿怎能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低着头将自己的脸藏好了,生怕元子朝瞧见了她的表情,然而语气却乖巧:“赵靖安从前就爱慕陆小姐,陛下您……您是知道的,他绝对没有伤害过陆小姐!”

“孤问的不是这个……”元子朝重重地抒出三口气,“算了。”

“陛下千万不要责怪陆小姐!”赵玉儿抬起头,有些惊恐,“陆小姐也是没办法才委身于赵靖安的,但她心里爱着的人一直是陛下。”

“哦?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元子朝嗤笑了一声,“你是她闺中密友?”

赵玉儿扯出一个笑,匍匐着往前进了几步,似讨好地扯着龙袍下摆:“从前京城中诸多名流才子,从不见她对谁假以辞色,唯有对您不一样。”

元子朝心中一动,然而面上还是冷峻:“你现在怎么这么好心为她说话?”

印象中,从前赵玉儿对陆云昔的态度也很恶劣,她似乎并不喜欢陆云昔,现在抓到这样的机会,应该添油加醋地说起陆云昔和赵靖安种种来诋毁她。

现在非但没有,还帮着她讨好自己,岂能不引人怀疑。

“陛下”赵玉儿趁机说道,“陆小姐说,想让奴婢在她跟前伺候着,她、她还说今天晚上要和您说这件事。”

似乎害怕元子朝不信似的,她挤出几滴泪来:“奴婢不想在暗狱中,也不想再和畜生待在一处了。”

原来如此,虽然元子朝不知道陆云昔为什么要让赵玉儿服侍,但有了这件事做前提,赵玉儿的种种行径倒也合理了起来。

他笑着转身:“你不是最喜欢玩弄畜生吗?”

“奴婢从前年幼无知”赵玉儿继续匍匐着跟上元子朝,乖巧地跪在元子朝腿边,“奴婢如今是真心悔过了,只要……只要给奴婢一条活路,奴婢一定好好服侍陛下。”

“你凭什么觉得,孤会信你?”他冷笑着踢开她,“你们这些姓赵的,凭什么?从前大权在握时,可以把人踩在脚下侮辱,如今落魄了,凭什么你们要机会别人就要给?”

赵玉儿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警惕,任由自己如何讨好谄媚都不为所动。

她想起今日陆云昔和她说的那番话,沉默了片刻之后,径自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笑着去看元子朝。

“就凭,我能够劝得了陆云昔心甘情愿地嫁给你。”

她改变了说话的方式,元子朝没有斥责她,让她继续跪下,也没有喊人进来将她拖走,就代表手里已经握住了筹码。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元子朝没有说话,起身就要往殿外走去,只是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影顿了顿

“你最好不要玩花样。”

花灯心愿

花灯心愿

昨日那场不欢之后,虽然未踏入关雎宫,元子朝却密切关注着陆云昔的一举一动,否则赵玉儿也不会前脚刚从里头出来,后脚就被带去了泰安殿。

黄昏时分,他站在关雎宫的门外,听着里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不敢推门进去。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陆云昔对他并不会有爱,可是只要不说出来,他就可以继续骗自己,继续沉浸在美好的梦境里。

但是偏偏,她不让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幻想,非要去撕开。

天色一点点变暗,元子朝正在迟疑着是该进去看一看她,还是回去让彼此再冷静一下,突然之间,门一下子打开了。

水杉和木樨迎面看清了来人,忙行了个礼,互相使了个眼色就赶忙退出去了,昨晚陆小姐和陛下闹出的动静很大,最后陛下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两人都以为陆小姐必死无疑了。

谁知道这才几个时辰没见,陛下又眼巴巴地站在宫门口候着,两人心中也彻底知道了,她们伺候着的这位陆小姐是怎样的角色了。

沉重的木门吱嘎地合上了,元子朝这才回过神来。

里头支起了一个木架子,悬着十来只灯笼,灯笼的下头挂了大大小小的纸条,天一黑,那点点火光落在院子里,居然颇有些人间烟火的温暖气息。

他的喉咙口发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陆云昔提着笔,正在花灯上写着心愿,她知道元子朝早晚会来,但却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心里那阵复杂的感觉再度袭来,不免有些尴尬。

手一抖,朱红色的墨溅到了灯笼上,像是一抹鲜血。

“你来了……”

自从意识到他的爱意之后,陆云昔就觉得自己身上像是加了一道沉重的枷锁,昨夜在睡梦中也觉得窒息,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按在自己脖颈上。

今日见过赵玉儿之后,那双无形的手掐得她更紧。

想到赵玉儿冷冷地笑着对她说:“没想到这寄奴的爱与恨都让人无法承受,他恨我和我哥哥,就折磨我们,囚禁我们,他爱你,却也要折磨囚禁你。”

陆云昔颤了一下。

元子朝倒是找了个台阶而下,他走了上去,语气里是略带责备的关切:“风这么大,怎么在外头站着?”

“上元节嘛……”陆云昔不太习惯他的真情实意,往后退了退,表情尴尬。

“今儿是正月十五,我倒是忘了。”

元子朝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但却不知道为何,陆云昔从前的情绪大多来得直接又猛烈,如今这样谨小慎微的态度,总让他觉得哪里透着古怪。

“昨天,其实本来我想问你,我能不能出宫去看看外头的花灯”陆云昔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把那些怪异的情绪丢在一边。

如果她不能演好这出戏,就要一辈子被禁锢在这深宫里。

男人的爱,尤其是帝王之爱,她大概也是清楚的,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他对自己还有年少时候的迷恋之情,所以事事顺着哄着,等到哪一天他没有耐心了,自己的下场又能够比赵玉儿兄妹二人好到哪里去呢?

元子朝见她停在那里不说话,走上前去轻轻拥住她的腰:“那怎么不说?现在出去也来得及。”

然而陆云昔却摇摇头:“不说了,我若出去,你心里也会不会放心。”

听见她这么说,元子朝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才稍微好了一些,从前他沉醉在和她的欢愉中,竟然没有发现她的笑容假得可怕,此刻这样寡淡的神色,才是她本来有的样子。婆婆文企鹅hao//一.八七.六二四.一六.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