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怔了怔,脸颊不可抑制地飞上两坨红晕,意思鲜明地张开手。
“小笨蛋,一会儿看你羞不羞。”沈吝转身走过去,俯身将人抱在臂弯中。
年幼的沈季筋骨还未长开,个子只到她的胸口,身量又轻,轻易被她一手抱起,坐在结实的小臂上,腰肢一颠一颠地,随着沈吝的步伐下楼。
“季儿才没什么好害羞的呢。”他撅嘴嘀咕了句,藕臂挂在沈吝脖颈间,圆圆的杏眼晶莹水润,眼皮透出一层浅粉,乖巧地朝吧台里的凝烟微笑。
稚嫩身影照在二层暖黄的灯下,像只夜晚归笼的金丝雀,漂亮娇蛮,攀在主人肩头。
“哟~”凝烟耸了耸眉头,目光悠深地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人。
沈吝风流惯了,倒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是担心沈季的名声。她敷衍地笑了笑,露出不想接茬的意味,开口问凝烟借了架飞行器,就径直抱着怀里的人走了。
综合军校纪律森严,由于沈季磨洋工地赖在夜店房间里不肯走,最终还是错过了门禁时间。
沈吝没好气地弹了下他的额头,改为用双手托起他,在电网参差的墙边提了口气,足尖轻点,抱着怀里的少年跃起百丈高,蜂腰翻转,顷刻间落入Omega校区,稳稳地踏上宿舍楼前的土地。
她放下依依不舍的沈季,看着他的背影隐入楼门,才转身走开。
月黑风高,寂静的校园上空不时划过几声鸟鸣。
她背着手眺望远方的Alpha宿舍楼,对自己说:
既然,来都来了。
“谁?!”
夜深人静,月笙正缩在窗边,用一面小镜子观察楼下宿管巡察的踪迹,突然听见门锁动了,惊起问道。
“老掉牙的方法了,等你找出安全路线,黄花菜都凉了好么。”沈吝清冷的嗓音畅通无阻地进了房间,淡淡打趣。
“哇,吓我一跳。你怎么来了?我还正准备出去找你呢。”月笙抚了抚砰砰乱跳的心脏。
“别提了,处理一个未成年小屁孩的青春期叛逆。”沈吝揉着酸胀了半夜的太阳穴,长出一口气,“顺便路过。”
“哦呵呵...”这么顺便?月笙很快猜出是哪个未成年,好笑地歪了歪头,觑她,“那正好,开飞行器来的吧?你开路,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轻车熟路地从墙头翻了出去,当然,中途放倒了几个不小心碰上的巡查人员。
沈吝手动驾驶着飞行器,依照月笙的路线,开到一片空旷的海岸上。
看上去静止的水域底下涌动着红色暗流,似乎蕴含极其丰富的化学物质,不停拍击着海边礁石,透过表层侵蚀内部,若是风稍大些,便可将外观完好的礁石吹成石灰粉末。
“这是?”沈吝举头望向黑暗里模糊的海天交际线,海面上闪烁着点点白光。
“朱砂湾。”月笙抱臂站在她身侧,介绍说,“王都与丹鹤交界处的内港,位于火山裂谷之上,含有大量的矿物资源,因此形成了红色暗流。”
她碾了碾脚下灰白的石末,道出来此的原因:“我从你给我的那袋荧光粉里提取出元素,是一种稀有的磷粉,与普通的白磷不同,一旦与原油接触,无需任何热源,瞬间便能爆发出巨大的毁灭性能量。”
“是从那些石灰粉里来的?”沈吝皱眉。
“不,这些石头经过风吹日晒,纵使吸收了少许元素,也早已挥发得没有活性了。”月笙抬手指了指海上如繁星似得白点,“丹鹤贫瘠,以这片物产丰富的海域换取王廷庇佑,而你看到的那些光点,正是王廷独有的采矿船。只有通过特殊的技术和渠道,才能把朱砂湾底的珍稀物质提炼并分类出来,供给这个国家的王室。”
海风猎猎,沈吝一脚踏在松脆的礁石上,背脊挺直,带着桀骜的怒意。黝黑的狐狸眼此刻褪去倦懒,她抿了抿唇角,口吻冰凉。
“王室。”
月笙在一旁,看着少女漆黑孤傲的身影,不由地咽了咽。要是认真算起来,她自己也是王室的一员,虽然是只能等待召见的那种。
“哦,对了。你要是想通过楚鸢上去的话,没戏。”她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提起,“他被王君带回王廷了,勒令禁足思过,连中央军校都不让去了!我估计之前他来找我是为了有话要带给你,怎料没能见上,哎...”
0021 杀枭
光影闪烁的街角,一位少女背光而立,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只有指间一点猩红火光流出些温热,灰白呛鼻的烟圈飘散在夜空中。
“大人...”独特的称谓从右边传来,嗓音柔软悠扬,似乎是在唤她。
沈吝侧目而视。
流景身披淡蓝色的轻纱长衫,腰部系了根麦穗编法的红绳,绳头挂着两颗圆润透亮的玉坠子,青丝如墨,随风飘逸。
仿佛突然从污黑泥沼里抽身,飞入云雾缭绕的仙境之中,沈吝一时间不适应眼前出现的柔美色彩,怔住了。
“大人...您还好吧?”流景的修长双眉微簇,桃花眼闪过担忧,鼓起勇气问道。
“咳,没事。”沈吝敛下眸子,却瞟到他长衫下露出的一小截白皙脚腕,清了清嗓子,掩饰着尴尬,“你出来做什么?”
流景舒展神色,桃粉的薄唇微勾,朝她提了提手中的纸袋。
“还没向大人道谢,早上多亏了您,流景才从暴徒的恶行下逃过。只是不小心擦伤了一小块,流景出来买药。”
他不自然地缩了缩脚,左脚内侧踝骨上暗红一片,被沈吝注意到了。
“这样啊,那快回去吧。”沈吝轻声说,又想起沈季破了层皮就挪不动步的样子,抬眼多问了句,“还能走吧?”
流景愣了愣,顷刻笑开,娇媚的面容却不显一丝艳俗:“可以的,这点伤是常有的事了。”
他退后一步,福身弯腰,行了个礼,两颗玉坠子摇曳在腰间:“还是多谢大人相救了。”
“嗯,回吧。”沈吝挟着独自燃尽了的烟头,望着流景一步一顿的背影,目露探究。
之后几日,两人虽房间相邻,却鲜少见面。沈吝白天出门,夜晚回来只坐在二楼吧台边,听着透过磨砂玻璃悠悠传上来的歌声,慢慢小酌一杯,和忙碌的凝烟玩笑几句。
偶尔在走廊上或是楼梯口碰见,两人微笑点头,随即擦肩而过,没有半句多余的话语。
这天她坐在老位置,手指随节奏叩击杯壁,听着流景温柔的歌声,轻吟浅唱,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淡淡愁绪萦绕。
“唔,那个人又来了。”凝烟皱了皱眉,抬下巴向楼下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