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欧的黑帮们亲眼见到这位平日里只听其名不见其人的继承人的真面目,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知道那是教父正在向他的血脉过渡权力的象征。

致敬经典??

第75章 第七十二章 杀人放火时

请柬送到了塞尔里昂手上,自然也在秦罗手里过了一遍。对于普通人来说,婚礼通常是两个自然人的结合,但对意大利式的传统家庭或者更严苛一些表述,对于黑帮来说,是两个家族、乃至于两个帮派的联盟。

于是在婚礼到来前,按吩咐卢卡将乔瓦尼·布鲁诺和他女儿的信息整理,送到赛尔里昂面前。他的女儿叫卡洛塔,订婚的丈夫名为安德烈亚·法尔科,不过他们的名字并不重要,引人注目的是这个男人的姓氏,秦罗记得,HOF海运公司背后的最大控股人就姓法尔科。

事情到了眼前,迷雾也就揭露了七七八八,背地里进行着走私生意的海运公司,与意大利当地黑帮灰蛇党,是姻亲关系。

海运公司已经接连不断地遭受骚扰长达一个多月时间,恐怕在此关头火急火燎地成婚,也是这个原因。他们已经急不可耐地寻求亲家的帮助,进行最后的挣扎。

不过,在这一座充斥硝烟、即将倾颓的大厦之外,一切的始作俑者赛尔里昂以及秦罗正在选定礼服。

婚礼将在五天后举行,按照规矩,赛尔里昂代表的是“教父”,一切行装与派头都应该是最高规格,但邀请来得太过突然,甚至没能预留出空挡给宾客定制西装本来两人来这里就是单纯执行任务的,尤其是秦罗,没几身能拿得出手的衣服。最终还是卢卡连夜挖了米兰城内一家曾经专供意大利皇室定制衣冠的裁缝铺,半胁迫半砸钱地叫他们加班加点改制现成西装。

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更何况还有枪管子顶在后脑勺,没有人能拒绝其诱惑。

裁缝为秦罗量定尺寸的时候,秦罗发现自己似乎长了点肉。原本摸上去锐利凸起的肩胛骨,此刻有了一层薄薄的脂肪作铺垫,更像是细嫩的丝绒,抚摸上去会随着指头的压力而留下一条雪白,随后被血液的粉色所取代。大约是这一个月在热那亚度假,晒多了太阳,在锁骨的位置也有了一条明晦不清的交界线,灯光落在上面的时候,才会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

这一切都表明他的身体正在一步步走向健康。

秦罗脱得精光,裸着上身直打哆嗦,等裁缝量完尺寸才穿回上衣。赛尔里昂那儿比他先行一步完成量体,坐在外面百无聊赖地喝茶,秦罗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颇为有模有样地捏着只蓝金色的瓷杯。

他与德罗西先生愈来愈像了秦罗乍一看见这一幕,甚至恍惚了一下。

紧接着赛尔里昂敏锐地转过眼来,目光钉在秦罗身上。他的眉毛压得低低的,瞳孔很细,比德罗西先生要更加有侵略感,这个眼神瞬间打破了其父笼罩在他身上的幻影。

“结束了?”赛尔里昂说,目光在秦罗依旧单薄的身体上拂过,然后落在他将衬衫夹进裤头的腰上,那眼神好似都可以直接剥了他衣服似的。

秦罗“嗯”了一声,有一丝不自在,慢吞吞给自己穿外衣。这时候旁边的裁缝拦住了他,耐心地说:“别着急,先生,两位先选择一下款式。”

由于是改制而非定制,裁缝铺里珍藏的库存都拿了出来,款式繁多,颜色五花八门的。

德罗西先生常穿白色或者浅色系的西装,因为适配他白金色的头发以及儒雅的性格,仿佛是想当然的,卢卡下意识就让裁缝拿白色的款式,赛尔里昂换上白西装的时候,却总觉得哪里有点违和。

他的头发比父亲要深,更加接近于金色,在阳光下像锐利的金线,肤色也深一些,那是站在太阳与运动场上晒出来的。秦罗在旁边看了半晌,悄悄地对裁缝说:“给他穿深色的试试……”

裁缝目光毒辣,认同秦罗的观点,转而去挑了几款接近黑色的礼服,试了几件,最终选定了深棕色的戗驳领法兰绒礼服搭配长尖领衬衫。

轮到秦罗,没有卢卡的指手画脚,裁缝迅速地为他搭配好了浅色高领毛衣和意式双排扣大衣,柔软而舒适。

选定款式之后,衣服留在了裁缝铺,等待婚礼当天,将会送到两人手上。

时间过得很快,五天之后,乔瓦尼之女的婚礼于他的私人庄园中举行。

赛尔里昂、秦罗乘坐卢卡的私人车辆前往。他人的婚礼现场,携带护卫犬显然是有失尊重,因此尼禄就被留在了戴维身边看家。

事实上,乔瓦尼的请柬上只邀请了教父一人,就算转移到了他儿子头上,秦罗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在邀请之列。不过这场婚礼不仅仅是一场社交活动,更多是权力的交锋,尤其是对赛尔里昂来说,他是未来的教父,本就不能受他人指手画脚,因此秦罗还是被他拴在身边共同赴宴。

正值温和的下午,阳光稀薄,天有微风,位于科莫湖周边的庄园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豪车,放眼望去,大多是黑黢黢的车壳子,玻璃上还覆了防窥膜,好似他们不是来参加婚礼,而是一群钢铁乌鸦,聚集在葬礼现场。

是的,乌鸦。

这场婚礼的两位新人幸福的笑容后面飘着若有若无的乌云,尽管庄园内到处都是鲜花与气球,却依旧遮掩不住弥漫在所有人眼前那股微不可察的紧张空气,连带着来此的宾客都披着祝福的假面,犹如乌鸦等待择木而栖。

秦罗跟着赛尔里昂走向庄园,很快注意到里面的宾客包括安保人员,大多数是欧洲面孔,传统的意大利家族通常发展的盟友也都是相同血统的族人,像他这样纯粹的东方人目前还没有发现第二个。

他们走到庄园门口,被几名打手拦了下来。卢卡手上拿着请帖,由打手检查,点头示意之后,剩下的人就来为几人搜身,确认来宾没有携带武器,才为他们仨每人分发了一朵胸花。

胸花是用来装饰礼服胸前口袋的,秦罗拿在手上一摸,手指尖好像触碰到埋在花瓣里冷冰冰的硬物。

胸花里有针孔摄像头。他们三人交换了一下视线,确认了此猜想。

打手看着几人带上胸花之后才放行,摆着冷硬的扑克脸朝向后面走来的客人。

卢卡颇具狗腿子的自我修养,屁颠颠地贴近了小少爷,小声对他说:“灰蛇党还真谨慎,花大价钱给每个人安监控,啧啧……”

赛尔里昂冷静地说:“大小姐的新婚,谨慎是正常的。”

如果替换成是赛尔里昂结婚,德罗西先生一定会做得更彻底……秦罗心里打着小九九,认同他这话。

进入庄园,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庭院,草坪为了此次婚礼修剪得平平整整,犹如绿油油的绒毛,沾满粉色花瓣和羽毛,到处都是花,大朵大朵、一簇簇盛开在花篮里,雪白的餐桌上面垒起一座近三米的香槟塔,黄金一般的酒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股玫瑰香在空气中弥漫。

卢卡一眼望见那座香槟塔,眼睛都亮了,他对着小主人恭敬地搓手,“少爷,我先失陪一会儿,我要去品鉴……啊不,调研他们的香槟品质!有需要您叫我……”然后快步朝香槟塔走去了,跟耗子掉进米缸里似的。

赛尔里昂脸上无喜无悲,秦罗觉得他心里该翻白眼了。

穿着黑西装的侍者手持托盘和餐巾,在宾客之间穿梭,秦罗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但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中,害得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定了定眼神,再往香槟塔旁边看去的时候,还真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一名接近两米的高壮欧洲人,身穿深蓝色礼服、打着领带,这身衣服像是礼物包装纸,把他的身体都裹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了。

……这不是荧幕巨星阿泰吗?

他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家养的那条狗是不是也在看家。

这场婚礼的东家乔瓦尼阁下是电影投资人,其女儿的婚礼现场肯定也少不了电影明星,除了阿泰之外,他又陆陆续续发现了好几个叫得上名字的影星。

虽然秦罗不认识黑手党成员,但是政界、商界,或者影视圈的著名人物他认得不少,难得可以一口气见到这么多熟人,他跟幼稚园小朋友玩连连看似的,一个个把他们找出来然后与脑海中的名字对应,认得不亦乐乎。

赛尔里昂不知道这人脸上挂着笑,心里在想什么,他身负社交任务,也去香槟塔旁边取酒喝。

很快秦罗将在场的宾客都打量了过去,似乎再找不到自己认识的角色了。突然,一口娇俏的港普在他脑后幽幽响起,甚至有气流在他后颈流淌:

“呀,被我抓到落单咯?……”

秦罗浑身寒毛都炸开了,他差点跳起来,震惊地转过身,看见将头发盘起、一身侍者打扮的混血少女笑吟吟看着他陈小姐!

陈小姐在他转过身的同时,已经伸出手来揪住了他衣襟前头的胸花,翻了个面,让摄像头藏了进去。秦罗反应过来,心脏依旧砰砰跳个不停,声音哆嗦着,问:“陈……陈小姐,您怎么在……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