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昱珩怔怔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文昔雀,四周像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他神情空白地四下一望,才发现这屋里乌泱泱地跪了一地的丫鬟,连张耘也跪在地上,死死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动作。
那些丫鬟们头都快垂到地上了,手里还捧着箱子。
凌昱珩踉跄着退了两步,他是来做什么的,他是来跟她道歉的,是来讨她的欢心,想弥补他因误会了她而造成的过失,是想来修复他和她之间的裂痕的。
他失了智一般地跟她吵什么,四年前也好,四年后也罢,他从来都是吵不赢她的。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蹲下身,半跪在文昔雀跟前,放轻了动作去捧着她的脸,连语气都柔和了,“阿雀,你还好吗,我是气糊涂了,不是故意要这么对你的。”
呼吸终于顺畅的文昔雀一把拍开他的手,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别叫我阿雀,我不喜欢。”
阿雀,是她的凌郎对她的称呼,是包含着爱意和敬重的称呼,她不想在他的口中听到。
她沙哑的声音听得凌昱珩心里难受,她的抗拒也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将未曾痊愈的伤口再次割开,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他垂着眼,小心翼翼地说:“不好,不要,不喜欢,你对我就别的话了吗?我知道我做了一些错事,可我有那么糟糕吗,让你没有一处喜欢的?为什么就我不行,我哪里比不上他们了?你不是也曾在乎过我吗,为什么现在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她都嫁给他了,他都得到了她的人了,为何心与心之间还那么遥远。
她对他笑一笑,她对他说几句好听的,明明他什么都可以给她的,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凌昱珩不明白,不明白是他出了问题,还是她的心太冷太硬了。
文昔雀抬眼看他,哑声问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你要我怎么明白,你自作主张地抛下了我,又自作主张地厌恶我,就好像你对我的感情跟我这个人无关一样。”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想要什么,她就偏偏不给什么,他已经开始怀疑了,文昔雀她真的心悦过他吗?
“那是因为你……咳咳……”
文昔雀想说些什么,可他方才掐的太用力了,她的喉咙疼得厉害,先前强撑着说话,这会是再也撑不下去了,越说越嘶哑,越说越疼。
“你不要说话了,我不问了。”凌昱珩将她扶起来,又转身对跪着的张耘吩咐道:“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来。”
张耘忙叫走了跪着的丫鬟们,自己也急急忙忙地出门请太医去了。
屋内只剩下两人。
凌昱珩将人扶到床上,看着她脖子上的掐痕,后悔万分,他怎么能真的跟她动手,他是多混账才会伤她。
他从腰间取下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将其塞到文昔雀的手里,然后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握着她的手,捅穿了他自己的左肩。
“你……唔唔……”
凌昱珩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说:“喉咙疼就不要说话,这一刀是我伤了你该得的,就当扯平了,你不要因我今日失常的举动再厌恶我了。”
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这样两败俱伤的结果也很好,至少她的话说不出来了,他有预感,若她将她未完的话都说出来了,他和她是真要完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欲解心结
鲜血顺着匕首染红了文昔雀的手, 那股黏腻感让本就不舒服的她更加难受了。
她有话想要说,又被他捂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被迫拿着匕首, 也不敢乱动,怕加重他的伤势, 又担心他失血过多。
“唔唔……”
他不是有伤药吗, 赶紧伤药止血啊。
嘴被捂着, 手腕被擒住, 她只能用眼神示意他。
凌昱珩无动于衷, 只松开了她的手腕, 让那把匕首还留在他的肩上。
“你看起来很急的样子, 我会误以为你在关心我。”
文昔雀连忙点头, 她本来就在关心他,不仅是他还在流血的伤口, 还有他莫名其妙的心态,哪有前一秒掐着人的脖子, 后一秒强迫拉着人捅伤自己的。
这不叫扯平, 这叫伤人又伤己。
他忽而笑了,有一点开心又有一点自嘲地说道:“原来你是会关心我的啊。”
“我好像……”
“不是说了,喉咙疼就不要说话了。”
他修长又略显粗糙的指尖再次堵住了她的嘴。
文昔雀被他打断, 喉咙又确实疼得厉害,她就老实地闭上了嘴。
一场激烈的争吵和惨烈的两败俱伤之后, 两个人明显都冷静理智了不少, 文昔雀坐在床上,凌昱珩倚在床边,坐在地上, 两人离得近,浓郁的血腥气萦绕在两人的身边。
她记得他曾在书架上拿出来过伤药,太医过来还需要些时间,要不要先抹点药?文昔雀虽照料生病的父亲多年,然而这种刀剑伤、贯穿伤之类的,她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的。
不管了,先去找药,她刚一起身,才走了一步就被凌昱珩拉住了。
他嘴唇有些发白,神情却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受伤了就别乱动,等大夫来。”
文昔雀指了指书架,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句:“药。”
凌昱珩剑眉微挑,又因他眼含笑意,冲淡了他左眉处那道伤疤的凶悍之气,看起来也是开朗了不少,他解释道:“不拔匕首上药没用,可要拔这把匕首,我的肩膀定会大出血的,你不会处理,而我不便处理,所以等太医来就好,你别担心,这点小伤对我而言,没什么大碍的。”
匕首如此锋利,怎么可能没大碍,文昔雀反正是不信的,他说的话又是对的,她没处理过这类伤势,贸然相帮可能会加重他的伤势,她只好顺着他的力道又重新坐回了床上。
疼痛以及她跟凌昱珩之间过于凶残的结果,也让她开始重新审视起她和他的关系了。
因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而被她忽略的细节开始浮现在脑海里,她嫁入侯府的那天,他指着他在战场上的留下的伤痕,一一诉说它们的来历,他在侯府其他人面前维护她,他那些似是而非的反复无常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