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言看呆了，他看着前方最大的展台，上面一枚蓝宝石戒指正静悄悄地躺在丝绒礼盒的中央。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仔细看，那戒指是他曾经设计的款式，可惜，他没有时间做出来。

祈言愣愣看着，身后传来沉着的脚步声。

他心脏恍然漏跳了一拍，季可瑜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九年前，你曾跟我说过，不管是谁，只要做出你所有的设计，你一定会和他结婚，现在，那本σσψ设计本上的珠宝，我全都做出来了，你……还会回来吗？”

祈言一怔，尘封的记忆仿佛又重新被拉开一道缝隙。

那是他刚毕业，拿着绘本处处碰壁，回家后找季可瑜吐槽，季可瑜听完这句话，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可未曾想，会将这句话记在心中这么多年。

他喉咙像是被五彩斑斓的光泽堵住了，他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音。

季可瑜继续说着：“公司是为你开的，你说想要二十四小时为你一个人营业的游乐场，我买下来了，你说想要能让谁演自己喜欢的戏就让谁演，现在也能实现了，你说过的所有，我都能为你做到，那么，你还愿不愿意回来？”

祈言胸口的酸涩一路蔓延到鼻腔，他攥紧手，低声道：“季总，你认错人了。”

他转过身，直视着季可瑜的眼睛，勾出一抹笑意：“我是禾商，您心中的那个人，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何必对一个替身做这么多？”

他强撑着微笑，却见季可瑜眸光沉沉看着她。

随后，她微微勾起唇角，眼中却像是在流泪：“我不会认错的。”

她伸手，冰凉的指尖，划过祈言的下颌，她低声道：“我不会认错的。”

“祈言，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祈言呼吸一滞，他抬眸望着季可瑜幽深的眼眸，抿紧了唇。

“你认错人了。”

季可瑜垂眸，目光清冷划过他的脸：“深彩蓝钻，如同爱人的眼睛，你曾说过的话，为什么自己不记得了？”

就如同，在水下世界，他轻柔吻过她的眼睛，说永远不会离开她一般，为什么，不记得了？

祈言微微攥紧手，他一步步退，季可瑜一步步逼近，直至将他逼入墙角，避无可避。

季可瑜冰凉的指腹轻划过他的眼睛，凉意仿佛透过眼睛直直地渗入他的心底。

“这场展览是为你而办的，我也是因为你才继续等待的，你说过，让我等你，可是为什么回来后，却又一步步将我推远呢？”

季可瑜失神地望着她，眼珠如琉璃般漆黑：“是你说过让我等你的，不是吗？在又一次，我离死亡很近的时候，你出现了……”

祈言怔怔看着她，脑海中突然一针针刺痛，白光如烟花般炸开他的眼前，他捂住头，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血迹、信纸……

他一遍遍地对季可瑜说：“等我、等我……”

他捂住头，痛得几乎站不住，季可瑜慌忙将他抱在怀中，脸上苍白的，仿佛比他更痛。

眼底隐约有种不知所措的惊慌，她唇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可是祈言却听不见了，耳边轰鸣的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抽离出这具身体。

忽然，有人将他从季可瑜的怀中带出，祈言睁开眼，看见楚妤冰冷地握住他的手腕，强硬带着他往外走去。

他抿紧唇，回头看见季可瑜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她没有追上来，只是看着他一步步离开。

等出了展馆，到了车上，祈言恍惚的意识才终于回笼。

他胸前剧烈起伏着：“这是为什么？”

楚妤道：“你能留在这个世界还是那个，最重要的就是有强烈的心愿，一旦实现，那么等待你的，或许是消散。”

“所以，我的心愿与季可瑜有关是吗？”祈言抿紧唇，猛地拉开车门。

楚妤握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做什么？”

“你不是要知道真相吗？我也想回去找回记忆，我有预感，很快就能看到那一段记忆了。”

第21章

祈言挣开她的手，一步步朝着展馆内走去。

可越走，就感觉到眼前的一切景色，都模糊起来，仿佛一个个被分解的粒子般，随着风一点点消散，连带着他脚下的路，眼前的展馆，都一点点分解，重构成了，祈家别墅的模样。

祈言顿住脚步，他低头，看着自己手掌，仿佛也渐渐透明起来，身体越来越轻，他太理解这种感受了，就像是灵魂体时期。

祈言深吸一口气，再往前走一步，又顿住了。

他看见了自己，另一个“祈言”站在别墅的中央，回头对他淡淡说着：“别再往前了，既然选择忘记过去，为什么还要为她回来呢？”

祈言攥紧手：“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祈言”神情哀恸：“我就是你。”

他转身，看着寂冷的别墅，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你为季可瑜编织的一场梦境。”

“梦境？”祈言愣了愣，随即记忆如同白光般忽然在他眼前炸开。

三年前，病床前，十点的钟声响起，他确实消失在了季可瑜眼前，可是他的灵魂却并未消散，可却再也没有人能看见他了。

他跟在季可瑜身边，看着她醒来后，疯魔一般地找寻他，手腕上的伤口一点点崩裂，鲜血浸透了纱布，染红了地面，纪存抱着她坐在地上哭喊着让她清醒。

医生为她注射了镇静剂，为她请来了心理医生，可是没有用，只要有清醒的时候，她总会找寻各种死亡的方式，恍惚呢喃着：“我要死了，为什么还是见不到你？”

她总是苍白虚弱的昏睡，纪存在病床前为她流干了泪，无可奈何地将她关在了病房中。

病房中不能出现任何利器，所有边角都包裹严实，所有墙壁都垫上软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