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贝壳是她假装坚强的后盾,她靠自己身体里的某种特殊的腺细胞分泌出坚硬的钙,可惜她不用钙来长高,而用钙来组成粉粉嫩嫩的两瓣,分开来还有两瓣小的,重重叠叠的迷住他,哪里谜得住?在往下就是深海,盐水从她的身体里偷偷留下来,流在盖着贝壳的床单上,就是一滩滩沙滩一样的水迹。

她是娇弱的软体动物,猫一样的躲在他的怀里,一句话都不说。床头流苏的绿色窗帘飘在他的眼睛里,他就潜入鱼缸里扯下海草。把海草在她的背部打上蝴蝶结,不小心胳膊都塞到了蝴蝶结里,她就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要是有人翻开贝壳,就能看到意卉礼物式的困在里面,肉棱柱白白胖胖,越往下的贝肉越肥,棒状结构和纹石片垂直相交。延川分开试图分开它们,却不小心被困住,头顶浇了一下水。

她被迫背在身后的手松开又抓住,松散在背上的头发被海草胁迫,他抓住自己打的蝴蝶结,拎起软体动物的大半个身子,强迫她打开贝壳露出珍珠,贡献式地接收他,往深海下面潜。

延川是第一次潜水,偶尔发现这似乎是人类的某种本能,只需要挺动收回胯部,他就可以呼吸自如,却偏偏要把头埋在海草里,越来越缺氧,她在他耳边呼吸,深海气压让他耳膜痛,抬头吐出一口气,白色的泡泡冒出,在空气里清晰可见。

他握住贝壳当成盔甲,以后再见到的汪洋就都是次等汪洋。

祝日头香

祝日头香

江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在从岛国回来的第一天收到的,过了两天又拿到了纸质的,沈家的庆祝晚饭就这么持续了三天,蒸炸煎炒煮五味俱全,风扫残云般地全滚进了肚子里,意卉觉得区区三天她的大腿和肚子就胖了一圈。

暑假开始后沈爸爸偶尔要在家里招待补课的学生,一大早就在客厅的餐桌上讲题。

延川听到门铃声,拉开门见是意卉有些吃惊,她说自己好不容易从高中知识点里逃出来,实在不愿意再在家里听沈爸爸念叨。延川说刚好,徐爸爸和徐妈妈去参加老同事孩子的升学宴了,吃了晚饭才会回来。

意卉脱了鞋子往延川的床上一座,两只腿挂在床沿上晃荡,好像小朋友荡秋千。

“哥哥,说好了要送我升学礼物呢?”

延川的视线从她的小腿移到了桌子上的纸袋子,意卉心领神会,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去拆袋子。

白纸包裹着一根根柱状物体,撕开中间的黑色纸胶,白纸摊开。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撕开一本禁书的腰封。好像有一种情感叫做恨腰封,买了一本心仪的书恨不得赶忙把腰封丢进垃圾桶里。谁要出版社用那么夸张的图片和形容词去吸引眼球,看了简直倒胃口。腰封简直就是妖风。

摊在里面的蜂巢状长物,颜色鲜红,头顶有一根黑色引线,黑色纸胶上写着低温,太过直白,黏在手上,像个摊手洋芋,恨不得也马上和宣兵夺主的妖风一样丢到垃圾桶里。

意卉忽然想起他们在京都玩的那几天,一大早就起床赶去伏见稻荷神社抢头香,没想到被同样爱凑热闹的中国游客捷足先登。粗粗壮壮大吉大利一根红烛,在袅袅的青烟和阵阵钟声里被别人握住,意卉看得心里痒痒,跟延川了好几次,“什么时候赔我一根蜡烛。”

奇怪明明是她自己起不来床,被拖到神社的时候瞌睡泡都没破,却反过来怪罪延川,说他欠她一根蜡烛。

她再趴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困意全无,睡衣褪下露出白亮亮的背部,上面被文胸钢圈勒出的红痕还清晰可见,她是有脊柱沟的,背部的留白都抽象于一条曲线。肩胛骨突出对称,像是埋葬了蝴蝶的山岭,后来蝴蝶翅膀顺着脊柱沟流淌出来,沿着脊梁蔓延至腰部和臀部后被碾碎。

蜂巢状的红色蜡烛烧出四十度,不过是温热一点的洗澡水的热度,奈何蝴蝶谷四季如春不过夏天,没见过烈日当空,骄阳流火。火星四溅在留白的峰谷之间,先是一点一点,后来连成一片。

意卉感受到一点疼痛和遗留的痒,她想怪不得蜡烛是蜂巢做的,里面一定藏了好多蜜蜂,被他放出来叮咬她,她是被采蜜的花朵,是蝴蝶谷的人力柱。延川在她身后,一定能看到野蜂混入蝴蝶群中嘈雑的样子。

蜡油是有味道的,前调是玫瑰和老鹤草,中调是玫瑰草,后调最长,是橡苔木和蜂蜜。她觉得那些植物散发出的香味是生长是必不可少的过程,她感受到的烫是因为植物正在她的背上扎根,快速发育,互相缠绕,雑交出红酒。

所以她醉醺醺的,叫声里都带笑。

蜡烛是有原型的,我好想买来试试

槲寄生上

槲寄生上

生日快乐

意卉的生日是和升学宴一起办的,教师子女的升学宴就和开学典礼没有什么两样,她在整个宴会厅里见到了大半个江北中学的教职工团体。同桌的除了素敏和关系好的女同学以外,还是教职工子女,延川因故缺席,气得意卉牙痒痒。

他说要补偿她一次生日,但是是在好几天以后了,沈爸爸沈妈妈不在家,意卉邀请小姐妹来家里开派对,延川来的时候宴席已经结束,茶几上堆着一堆薯片之类的吃食,碎屑掉散在沙发和地板上,盛着七彩碳酸饮料的纸杯上也都是油手印。空调风度看到最大最冷,把客厅都熏成了冻满食物的冰箱。

小姑娘酒足饭饱,看着他无辜地眨眼睛。

延川收拾桌子上散落的零食,小山似的堆了一垃圾桶,意卉还斜靠在沙发上看他。

“来帮忙。”,他对意卉说。

她动了动,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往下又斜靠一点,躺在了沙发上。

“意卉,”,他叫她的名字。

“嗯?”,她答应,试探着又往下躺了躺,把两条腿也挪到了沙发上,小脚丫悠哉悠哉地晃动,上面还挂着薯片屑。

他把意卉拉到房间,按到床上,用纸巾擦掉脚上的薯片屑和手上的油,顺手又开了空调。

她房间里闷热,饱暖思淫欲。

“卉卉”,他叫她的时候表情都不怀好意,“不是要哥哥给你补一次生日礼物吗?”

他给她带了蛋糕。

“哥哥,吃不下了。”

她的小肚子鼓鼓的,摸在手里软绵绵的。

“乖,卉卉,不要浪费。”

他的手指上沾了奶油,放到她的舌头上就化了。她的胸脯上下起伏,像是涨满的白色浪尖,呼气时浪潮上涌,鼓出粉粉的两点浪尖,吸气时是危险退潮,留下的一面沙滩上点点细小的颗粒,他的手抚摸在她的皮肤上,像是在触摸某个皮毛上等的小动物。

吃不掉的蛋糕后来都丢在了海浪里。一点一点涂抹均匀,给小动物的皮毛上色,用奶油镶嵌浪尖,才理所当然的让它恢复了本来应该有的白色。海水变得甜腻浑浊,摸起来软软黏黏。

他后来不小心溺水,口腔里有咸有甜,软软地化掉。浪尖捕捉了他,也刺伤了他的牙齿。结果倒是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说:“哥哥,疼。”

蛋糕袋子里残留的蜡烛叫槲寄生,北欧神话里人们接吻的地方,传闻圣诞夜时,女孩站在槲寄生下,任何人都可以亲吻她。她的唇齿间有木头的气味,硌得他舌头迟钝,牙齿发颤。

整整好好十八根蜡烛,插满蛋糕都放不下,他单单取了一根,点燃放在蛋糕中央,她轻轻一动那根槲寄生就被浪花吞噬,卷进了深海里,被鱼儿咬食。他觉得自己是一条淡水鱼,受不了大海的高压,马上就要齁死。

槲寄生流泪,眼见泪珠晃晃荡荡掉落在海洋里,竟然有牛奶被稀释的香味。

“哥哥,烫。”,她委委屈屈。

“哥哥别这样,我收拾屋子,太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