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太爷爷还在位时,国力比现在还强盛,霸主之位唾手可得,太傅挂在嘴边的话都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

可现如今才过了多久,楚国不仅接受了各国来的王公贵族,质子和来和亲的公主,还为了个异族人抢破头,实在匪夷所思。

良芷不住摇首感慨,真真世风日下啊!

湘兰继续说道,接下来的故事也很简单。

偏她二公主不信邪。

二公主游湖作画会遇到同在湖边作画的渊国质子,他从一众女子中独独选了她作画中人,自此她放心暗许。

每个女人在面对心悦之人时,总会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哪怕是高贵的公主,也不例外。

“那你为什么那日,独独画我!”

姚咸轻声道:“二公主多有误会,实不相瞒,只因那日,在下的颜料少了几种,在场只有二公主穿这黛色。”

“原来你对我……”

湘兰凝视着这张脸,面容淡雅空灵,却又凉若冰霜,上头寻不到一丝痕迹杂质,真的就如天上的月亮,高高悬挂,怎么也够不着。

她羞愤顿时爬满面容,“既如此,你又何苦收我的东西。”

姚咸侧过脸去,语气带着凉,“二公主若是想要回去,这冷宫的一砖一瓦,公主就是一把火都少了,我也不敢多说几句。”

听到此处,良芷攀着墙的手收了回来,她其实还剩一些兴味,但不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二姐姐定是拿不下这个人来了。

就在她盘算着要怎么折路返回时,脖子上的皮肉似被扯开一般剧痛。

她下意识拍上去,再摊开来看,竟是一只肥硕的刺虫,虫腹破开,留了一滩灰青色的血浆。

良芷嫌恶地甩开虫尸,连着动作那脖子一阵麻后更痛了。

待她缓过神来,怔住了。

只因所有人的目光,都透过这幕稀疏的桃叶,落在她这偷窥之人身上,更要命的是,他们不知道她看了多久。

二公主和一众宗室女子们面色各异,良芷心头窘迫,扶了扶额,短促叹了口气。

远远的,王女们见了她都惊讶住,纷纷行礼,“六公主。”

良芷轻掸了一下裙摆,认命走了出去。

姚咸身姿若雪,不卑不亢,方才众人都对她俯首,他瞧见了,也不跟着行礼,只静静立在那里。

这渊国来的、传说中的人物,远看知是容姿貌美,近看更是吓一跳。

楚国男子尚武,各个儿都身强体壮的,良芷也算见惯了白嫩细腻的男子,蔺井阳如此,步文驰也不差,但是比起这位质子来说,还是差了些。

蔺井阳眉宇间深沉,步文驰邪惑,而姚咸,正如那些字里行间里形容男子,高山流水,闲淡雅致,说的就是这样了吧。

见良芷盯着姚咸不动,二公主心头火燎燎的,语气止不住要发冲,“妹妹怎在此处?”

良芷摸摸额头,“唔,路过。”

湘兰轻哼了一声,说了句“是么。”然后一脸探究瞅着她,良芷心底便知道二姐姐是要将她划入同她身后那群王女们一般,也是瞻仰姚咸风采的人之一。

良芷觉得脖子辣辣的疼,牵连神经,止不住要皱眉,“我真的只是路过。”说完就要退到一边。

她目光落到跪在地上的玉泉处,忽然问:“你不是楚人吧?”

玉泉道,“我是夏人,被卖给渊人,辗转做了宫婢,是随着公子进楚的渊国奴。”

“哦,原来是这样,怪可怜的。”良芷说完便退到一边,见所有人似乎在等她,便笑了一下,“看我做什么,我真的只是路过,你继续。”

可是场面被良芷这么一搅和,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了。

于是有王女在湘兰的耳边小声说要将玉泉换到别处去,被良芷听了进去。

良芷轻笑一声,“那也要看本人愿意不愿意吧?”

湘兰声线不悦,“我向我母亲讨个奴婢有何不可?”

良芷摇摇头,直接问跪在地上的玉泉,“你想跟她走吗。”

玉泉的声音抖得厉害,“不……不想。”

“你看。”良芷语调轻快,像是随口调侃,“行啦二姐姐,这后宫怎么也归我母后管,你真要讨,也该去找我母后,更遑论他们是友国送来的客人,你也不怕传到父王耳朵里。”

她走到三角案前,用指头摸了摸宣纸上,眼里写满赞许,“想不到你画技那么好,宫里的画师我都不满意,风格我也腻了,你下笔真好,什么时候也给我画一张?我不爱人像,给我一张风景画就成。”

“二姐姐,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这是良芷的真心话。

湘兰忌惮良芷,更忌惮王后,但是今日其实真的不合适再纠缠下去,她冷冷扫了一眼姚咸,道:“公子,是湘兰这边无礼了,还请你好好管教你家的奴婢,别坏了楚宫的风气!”

继而转向良芷,“我不知道六妹妹原也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良芷扯扯嘴角,她其实并不是存心想同她计较,为了个不想干的人又把她得罪一番,二娘又要跑去父王耳边吹几天几夜的耳旁风,然后楚王就给二娘那边的人一个劲的加官晋爵,真真烦不胜烦。

只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道:“姐姐误会了,我真的,只是路过。”

湘兰不理她,领着人离开。

庭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良芷回过头去,姚咸正盯着她看。

良芷说:“画就不必了,我方才是为了气她才说的,我对普通的画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