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忍不住开口问道:“崔衍呢?”
裴砚止性子狠辣,做事不留余地,如今手上又有了权势,行事更无须顾忌了。
“臣与公主久别重逢,可谁料公主心中竟只有一个崔时雨,当真让臣好生伤心。”
他低低的叹息一声,撩起她鬓间垂落的青丝,似有意若无意的划过她的耳垂,引起她的一阵颤栗。
月华从半掩的车帘处落下,映照着眼前人越发如花似玉,香娇玉嫩,如秋水芙蓉一般。
“你莫要对他......”
宣华原想着说,“你莫要对他做出不好的事情,崔衍是一个好人。”
话还未说完,却被他生硬的打断。
“公主放心,崔时雨如今尚且安然无恙,至于来日还能不能平安顺遂,就看公主的意思了。”
崔衍,崔衍,又是崔衍。
若是她记性还没坏,总该记得自己从前答应过他什么。
可如今倒好,久别重逢,不问他在胶州经历了什么,不问他这一路如何率兵杀上晋安,独独只问一个崔衍。
久别重逢的欣喜在此刻被一点点冲淡。
马车外,宣华带来的人尽皆被控制住,阿晋带着兵马从正门绕了过来。
他轻咳一声,贴着车帘向裴砚止说道:“世子爷,宫里已经被咱们的人控制的差不多了,庆王及其亲眷亦被软禁在承明殿,只是护龙司的薛鸿祯还在带着人负隅顽抗。”
裴砚止在车内听得,哂笑一声,一把掀开了车帘,走了出来。
“他主子都在咱们手上,他倒是还不明白自己该效忠的人是谁?”
说罢,又对车内的宣华道:“公主可要一道同臣去看场好戏,臣也顺便帮公主报了当日昭庆门前的旧仇。”
0061 058 破初暝
承明殿前,许维忠将军带着军队将护龙司的人及薛鸿祯团团围住。
见裴砚止来了,忙让开一条路来。
裴砚止不屑的目光落在薛鸿祯被刀划破的右手上,嗤之以鼻道:“薛大人也有今天?”
薛鸿祯眉峰微蹙,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裴砚止身后的宣华,以及不远处被阿晋牵着的宣辰,看似是牵着,不如说是挟持。
他满身伤痕,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同样亦是伤痕累累的兄弟们,握着刀的手臂颤抖着,大滴大滴的鲜血滴落在大理石堆砌的台阶前,分不出是手臂上的还是刀刃上的。
身后即是承明殿,是南梁历代帝王办公和起居之所。
承天之佑,大明终始!
他在心中嗟叹不止,梁帝从前对裴家千防万防,终究棋差一着。
恐怕圣上也不会想到,裴砚止竟能活着从胶州回来,带兵攻破晋安。
如今,整个南梁都要落入他手中了。
罢了罢了,薛鸿祯仰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引刀便要自刎于承明殿前。
裴砚止眼疾手快,夺过一旁将士手中的弓箭,一箭凌空而出,击落薛鸿祯手中的刀。
“薛指挥使,这样死了,倒是便宜你了。”
阿晋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便将人带了下去。
裴砚止道:“让人好生招呼着,殿前司的二十四道刑罚,务必要叫薛大人一一领受,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他说着,神色却是停留在宣华身上。
宣华终于懂了,原来让薛鸿祯生不如死,竟是他所说的报仇。
她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裴砚止便召来阿晋,附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阿晋领着宣辰,走到宣华面前,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九公主,请随奴才回蘅芜宫吧。”
宣华攥了攥掌心,吸一口凉气,她知道,接下来的账,该裴砚止与此刻正缩在承明殿中的庆王清算了。
可庆王的一对儿女,终究无辜!
这般想着,她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鼓起勇气,走到裴砚止面前。
“宣禧与宣玥......”
她只提了个名字,裴砚止便不耐烦道:“怎么,公主想臣放过庆王的一对儿女?”
宣华迟疑的点了点头,父皇骤然暴毙,死因未明,多半是庆王的手笔。
“公主想清楚,求人可是要有诚意的。”
裴砚止幽暗的目光在她身上稍许停留,随即向阿晋使了个眼色,仿佛今夜不想与她再多言。
宣华临走前,深深地望了一眼御笔朱批的牌匾,上书“承明殿”三字,鸾翔凤翥,铁画银钩,正是父皇当年登基为帝时,亲手所书。
她怎么也想不通,一切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回不去了,过往那些宁静和熙的岁月终究如云烟般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