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夫人,且留步。”
兀自被叫住,她回头瞧见一娇憨女子小步跑来,气喘吁吁,这是?
“我在府上排第八,我一般都在后罩房待着,或是我娘的院里,许是你不记得我了,不过上次祖母寿宴,我见过你呢。”
崔盈哂笑,上次寿宴,不就是她掉池子里被五郎抱起来那次吗,她都昏了,当然不记得这位八娘子。
“不知小娘子何事唤我?”
她是四老爷正妻所出,金枝玉叶的公府嫡出小姐。
“我能同你学戏法吗?”
???崔盈迷惑,这些都是下九流的东西,她好好一个公府小姐学这个干嘛。
然后穆婉清就羞答答地说自己有意中人,崔盈听来听去可算是听明白了,这位小娘子有意中人,可惜人家都不正眼瞧她,于是她看崔盈“手段了得”,将五哥给“拿下来”,前来学习一二。
她那位意中人是清流名门,想必应该更喜欢红袖添香的才女,而不是她的邪门歪道。
无论她好说歹说,这位穆八娘子就是不相信,她并无多大手段,全靠瞎猫碰死耗子。
她只得倾囊相授。
过了一段时日,这位挂着两个梨涡的穆八娘子,来沧浪阁寻她,说她那些法子管用,那位郎君很喜欢,还道他日二人若是能成就姻缘,她定会包个崔盈大红封谢媒。
崔盈假笑,道管用就成,谢媒就不必了,若是被孟氏知道她教唆府里小娘子跟个穷举子好,不扒了她的皮,天老爷,她当时只是被这位婉清小娘子磨得没法子了,才添油加醋胡诌了些。
于是崔盈略带担忧问道:“若是他不中,四夫人想必不会首肯你们二人之事。”
“君珩自会高中,阿盈你可别乌鸦嘴。”
说起心上人,她可听不得别人说他中不了。
又过了些日子,听说岑氏怀孕了,崔盈正打算去跟大夫人贺喜,还从小傻子身上压榨出几十两银子,给岑氏准备贺礼,送嫂嫂这事儿,她是断断不会掏自己本就不多的嫁妆,贴补穆五郎,那只会给她本不富裕的薄产,雪上加霜。
若是他去跟他娘说,让她做正妻,那她便不这般亲兄弟明算账了。
“阿盈,中了,中了!阿郎他中了!探花!”
穆婉清兴奋极了,跑过来同她叽叽喳喳,囔囔她娘定会同意,等崔盈反应过来了时,她已经蹭了穆八娘子的马车,去看探花游街了。
她捂着头呻_吟了半刻,私自出府,回去又得吃排头。
这位金贵小娘子,厢房都包好了。
“阿郎,看我!看我呀!”
史书上潘安掷果盈车的盛景,今日也算一见,瞧这条朱雀长街,全是各式各样的小娘子,想必本届探花郎,颜值应该是历史之最。
崔盈怀着好奇心,探头出去,如遭雷劈。
冤家路窄啊,这不是背信弃义的穷书生郑秀之是谁,高头大马,春风得意啊。
她与人为妾做小伏低,渣前任升官发财迎娶白富美,不对比还好,对比之下,崔盈气急双腿一软,险些自窗扉从二楼包厢栽倒下地。
侧身还有个穆八娘子问她,“阿盈,你看我说得不假吧,阿郎他封神俊秀,才华横溢,还中了探花,阿娘定会同意我二人的婚事的。”
“你为何唤他君珩?他不是叫……”郑秀之。
崔盈呕血,她真不知道所谓君珩是他。
第22章 “按说你也该有了”
“唔, 君珩是国子监祭酒蒋大人,给阿郎取得表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阿盈, 君子如珩,与阿郎相得益彰。”
穆婉清眺望下方敲锣打鼓的游行队伍, 目含秋波, 感觉走在最前面那个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 相貌还算周正,脚跨金鞍红鬃马, 神气至极的状元郎,也不及心上人分毫。
好好好,好一个相得益彰,若不是她靥上脂粉够厚, 怕是要叫穆婉清瞧出异样, 谁叫她今日晨起心血来潮,还簪了一朵朱红大花, 将她脸色衬得更白了。
只是她言行怪异,到底还是惹来穆婉清频频回顾,“阿盈,你可是来了葵水……”
后头二字, 她压低了嗓音。
“啊对, 八娘子,阿盈身体实在不适,便先回府了。”
“也只能如此了, 我想着你是个伶俐人儿,成日独自待在五哥的院里, 也闷得慌,带你出来散散心。”
说到穆元骁时,她双眸闪过隐晦的同情之色,她也知道她五哥这么个情况,若是日后五哥再娶妻,这位盈夫人的日子,想必就不好过了。
同穆婉清道别后,崔盈打算火速离开这个让她恨不得想刀人的地方。
倏然临街的某个厢房传出一阵嘈杂声,崔盈正下楼,当走到门口时,游行队伍停下来,引起一众哗然。
问了才知道有个从天而降的白釉双耳壶,砸到探花郎的巾帽上,闷响后,壶中剩下的酒水沿着脖颈淌了下来,浸湿了郑秀之的宝蓝长衫。
是一群在醉仙楼的纨绔子弟,因为歌姬起了争执,然后就动起手来,崔盈不由好奇,掀开轻纱幕篱,抬头望去。
倚窗靠着个身穿大朱红袍,双手抱胸,衣襟大敞,露出半个胸膛,姿态慵慵孟浪男子,一双细长魅惑的狐狸眼,秀挺的鼻梁,将同样穿着大红袍的状元郎风头,给压了下去。
只见他隔空举杯。
“唷,对不住了,探花郎,蒋某失礼了。”
几个浪荡子喝得不省人事,摇摇晃晃站起来,给郑秀之赔罪,还有些喝得昏头了,想起来耍横,被那位蒋公子一记窝心脚给蹬开。
崔盈有那么一刹被这位蒋公子的皮相所惊艳,接着便是,心底里啪啪给这位蒋公子鼓掌,砸得好啊,砸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最好把这黑心肝的书生给砸死算了,免得他日后娶了穆八姑娘在天天府里膈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