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捷报,说他在滁县利用地势,巧设机关,利用水攻淹死的怀南王三万步兵,又射杀了八千骑兵,使其损失惨重。
滁县临魏渠,五弟命令将士们连夜挖了另一条渠道,接通魏渠,又问了当地老农,近来大雨将至,于战场上佯装不敌,大开滁县城门,将淮南王的人马,引了进去,放水,大雨……
好心性,好手段,不愧是他的弟弟,骁弟若无当年匪祸,罹患脑疾,想必早就年少成名,威名赫赫,正如现下。
“兄长,幸不辱命。”
穆元骁下马单膝跪在兄长前,臣服状,身上浓重血腥味未散,眉眼坚毅。
穆元承嘴角漾出笑意,不过很快便淡了下去,阿骁还年少,若是过多夸赞颂词,只会使其过早的骄傲自得,登高跌重。
“正堂早就设下庆功宴,静待吾弟佳音。”
这一战让世人重新认识了一名大将,在乱世时,猛将可比文臣受人青睐多了。
席间,穆元骁却发觉有些不同,祖父治下的官吏们,总是上前同他攀谈,言语中隐隐透露出家中娇女初长成,蕙质兰心又貌美。
这庆功宴饮到最后,穆元骁蓦地将酒杯重重置于矮几,面沉如水,同祖父告罪,“孙儿身体不适,先回院中歇息了。”
女眷席面听闻到男宾这处的动静,纷纷探首打听消息。
“要妾身说,还是夫人您有福气,两位郎君,一个赛一个的出挑。”
孟道长麾下司马的夫人,团扇遮面,对孟婉君热络谄媚得紧,偷觑着她面上神色,试探道:“听闻两位郎君如今都还未曾婚配,这男子的后院,总得有人打理才是,他们男人一个二个忙着那些大事,哪里顾得了这些。”
“不急不急,这后宅之事,自有能干的管事们操持着。”
闻言司马夫人急了,“这……这世上哪有男子不娶妻的理儿,光有管事哪里够?焉不知管事内里肚肠是红是白,还是得有位明媒正娶,知书达理的夫人才是,夫妇一体,朝着一个方向使劲儿,方才是兴家望族之道。”
说到最后她也发觉自己失态了,不由低了声儿,“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孟婉君即便心知她是要做什么?也不好多番推拒,“合该如此,可这人选……”
“家中尚有一女,待字闺中,懿美娴静,知书达理……”
司马夫人听她有了那么丁点意思,立时滔滔不绝,直到这位夫人身边的心腹婆子,神色匆匆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这位夫人便火急火燎地离了筵席。
“哎!夫人,夫人,您这是去哪儿啊?我家珍娘,夫人您还没瞧过呢!!!”
待孟婉君走后,司马夫人气得直跺脚,身边丫鬟忍不住丧气道:“娘子这婚事当真是艰难,娘子不就是脾气大了些……”
“住口!你这小蹄子,在外头还这般口无遮拦。”
……
孟府书房内,几人剑拔弩张,呈现对峙之势。
“兄长,您怎能出尔反尔,当初说好了,小弟先驰援滁县,兄长去洛邑替小弟下聘吗?!!!”
侍剑独臂抵挡住自家五爷上前的身躯,穆元承皱着眉头,“怎么?你才从战场下来,便是回来将你的铁拳长枪,对准你的嫡亲兄长吗?!!穆元骁!”
“她一个小娘子遭遇了那样的事,心中不知该是如何的惶惶不可终日,小弟在留书中言道,不出一月便前去迎娶,如今一月之期将至,小弟岂非言而无信!那崔娘子日后该如何看小弟!!!兄长你可有曾想过!!!”
穆元骁红着脖颈同兄长高声责怪道。
“若是她寻了短见,小弟一定会抱憾终身。兄长!您未免太过专横独断了。”
第109章 又逢君–其三
“那个女人最惜命了, 她怎么会寻短见,五郎,你未免将她看得太重, 我可是你兄长!”
不知是兄长语气中鄙夷之意太过明显,亦或他的神情太过轻蔑, 穆元骁唇瓣紧绷成一条直线, 眼眶泛红。
“兄长可曾与她相识?兄长知道崔娘子的为人吗?为何兄长谈及崔娘子总是熟捻……又倨傲不屑……若是因为那个什么狗屁公主,兄长大可不必, 小弟能看出崔娘子,也不过是被皇室, 被时局裹挟的可怜小娘子罢了,兄长您如此贬损一个小娘子,算什么男人!”
“她一个婚配过残花败柳,哪里配得上你, 阿骁, 我们定州有的是好姑娘。”
穆元承实在想不明白,崔盈究竟哪里值得他小弟如痴如狂, 哪里脑子都不记事了,又还是搅合到一处了。
是,他出尔反尔,当日应下五郎要替他上门提亲, 可那个女人根本配不上阿骁。
“定州的小娘子是好, 我心有所属,娶她们回来,也不过是让人独守空房, 母亲和兄长若是强为我娶回一位的闺秀,也不过是害人害己。”
穆元骁沉着面孔, 直视兄长目光,继续道:“当日乘人之危,占了她身子,本就是小人行径,我若不娶她,便合该天打雷劈,至于兄长你,贬损人家崔娘子,也并非大丈夫所为,您若是喜欢定州的小娘子,您可以都娶回来,替穆家开枝散叶。”
啪,一声,穆元骁并未躲过这一记耳掴,就这么定定地,不甘示弱地的回瞪着兄长。
穆元承被气个半死,阳穴青筋跳动,心头更是一哽,“混账!!你拿你兄长当什么了?”
“我这个混账至少不会行小人之举。”
“我是小人!老子是小人!!!老子不是为了你吗?老子这些年,一边扛着灭族之仇,一边……”
穆元承将案几拍得轰一声,神情愤怒至极,又带着些许受伤,气急之下道:“那女人假孕哄骗你,又与魏鸾那个贱人勾结,害我们穆家!!!你非要这般执迷不悟吗?!!!难道骨肉血亲,比不得一个……浅薄卑劣的贱妾!五郎!!!”
“兄长……你说什么……”
这番话让穆元骁呆若木鸡,怔楞在原地,穆元承见他这模样也心知自己说漏嘴了,不过事已至此,说与不说,无甚差别。
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
“什么在洛邑婚配过,不过是又说来哄骗你的?天底下女子,或貌美,或温柔,或贤淑,为兄就想不明白了,我的好弟弟,怎么回回都栽在她这样的人手里。”
“她当年不愿意给东宁府的老刺史做妾,进了我们穆家后,明知你……这样,仍使些浅薄伎俩,勾引你;仗着你脑子糊涂,不知用什么手段拿捏住你,在你后院作威作福,后在你去了漠北,后来你在战场身中数箭,身死的消息传回上京,那个女人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流。”
满室死寂,穆元骁跌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陷入巨大的恐慌不安,心头发紧,难以喘息,脑子又开始发疼,他捶打着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想起什么,若是以往必会有人上前制止他这样的自残。
可如今争执中,他的嫡亲兄长对他充斥失望,根本分不出半分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