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医若是不离开洛邑,她不杀这女医,魏鸾也会动手,毕竟这事儿可不怎么光彩,想到后院魏鸾送她那些男宠,崔盈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

素萦取了银子回来,见女医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也听见了自家主子同那女医的交谈。

“娘子,就这么放她离去?若是她将此事宣之于口……不若给她下副哑药。”

第108章 又逢君–其二

“她都说了, 她要回到金陵,她连离去洛邑去往何处都同我说了,若有风声走漏, 便是仍我们处置的意思。”

崔盈看着女医离去的背影,嗓音幽幽。

“多给她一些诊金, 以便她在金陵安家, 叫手下的人看着些即可。”

“是,娘子, 凌木过来了。”

崔盈微微颔首,示意二人去书房等着她, 她既要对付魏鸾,她也心知,她若是对付魏鸾,不过是鱼死网破的下场, 求援?她从未想过去向他人求援, 不过是再度被人揉搓拿捏罢了。

得先将她娘送出洛邑,至于她那个便宜爹, 自求多福吧。

“娘子。”

当年的小乞儿过了这三四年,如今也是个能扛得住事儿的少年了,只见他生得一双圆滚滚的杏仁儿眸子,颧骨不高, 双颊带肉, 看着脸嫩的紧,只是身量清隽,明眼儿人一瞧便知他是个少年了

“我记得当日同你一道习武的师兄, 后面去了镖局,还当上了镖局的二把手。”

“是, 娘子记性真好,大师兄他在威远镖局,是能说得上几句话。”

凌木挠了挠脑袋,回忆了一会儿,回话道。

“走镖之人,想必在如今这时局,对那处地方安生些,最清楚不过,你去替我问问你那大师兄。”

凌木不明就里,忍不住问道:“娘子可是要押送什么宝贝?”

“我是要麻烦他们押送一贵重之物,银两不是问题,只要他们肯送,能送到地方。”

凌木与素萦面面相觑,总觉娘子自打从宫里回府,便有些不对劲。

“娘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不妨一并说与我们二人,小的不过是被娘子您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小乞儿,若没有娘子您,想必早就不知冷死,饿死在哪个街头巷尾了。”

“奴婢也是,当年奴婢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厚着脸皮来投奔娘子您,想不到娘子您肯念着旧情,还重用奴婢,奴婢愿意为娘子,肝脑涂地。”

崔盈撑着脑袋,强打着精神,端详着跪在地上发誓效忠的二人。

“诚如你们所见,这洛邑,我应是待不下去了,若是再不离去,只怕便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娘子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就先这样吧,素萦你先去打点一下库房的金银财宝。”

待素萦出去后,崔盈还有一事要吩咐凌木,“除了你大师兄一事,我还有一事,需要你去替我打听……昨夜除了我以外,可还有其他人被公主宣进宫中……去账房支些银子,看宫门的守卫,亦或的出来采买的太监,都是可以打听之人,明白了吗?”

自家娘子那苍白倦怠的神情,赫然彰显着昨夜宫中必定有事发生,凌木将头垂得更低,闷声应是。

凌木父母双亡,自打记事起,便沿街乞讨,还活下去,便足以证明他是个机灵的。

过了些日子,便给崔盈带回来了三个消息,

一是,他大师兄刚从乌孙回来,问起现下何处安稳,均是摇头,淮南王忙着攻城略地,可低下百姓确实苦不堪言;凉州苦寒之地,无人觊觎,也无人搭理,不过时不时冻死人;定州境内有名将镇守,倒是还算安稳。

其二,便是崔盈被魏鸾宣进宫那日,并无其他大臣亦或官眷进宫,除了白日午时蒋家的马车到了宫门,里面的贵人彻夜未曾出宫。

最后便是那贵人现下失踪了……听说是那夜宫里进了刺客,那贵人在宫中失踪,蒋家人闹着不肯回凉州,现下外头物议如沸,说是蒋家假借家主失踪,估计赖着不走,想伺机篡位。

蒋家家主,听见这名字,崔盈唇瓣抿紧,垂落的目光,带着阴寒,的竟然是他!!!那日宫宴上,魏鸾必定是看见蒋鸣铮戏弄于她,她想,她知道魏鸾在打什么算盘了……

好!好得很,她还当上皮条客了。

那浪荡公子还失踪了,这分明是天要绝魏鸾生路,崔盈面上浮现出一个冷笑,都走到了一步,她不会放过魏鸾的。

她派人收买了茶楼说书的说书人,将当年几乎儿戏一般,逼迫平王禅位之事,反复提及。

又有皇室公主仗着先帝宠爱,为了牝鸡司晨,杀兄戮弟,手段令人发指,编了一出折子戏。

在朝廷上,她不动声色,仍旧兢兢业业,将新政推行到底,其实现下已经是的世家们愿意让利的底线了,可她没有收手。

……

她可没有冤枉魏鸾,杀兄戮弟……她在魏鸾身边也有五六年了,一个人只要做下过如此罪孽深重之事,总会露出马脚。

在做下这些事时,崔盈何尝不痛心,这个政权,这个飘摇欲坠的朝廷,是她和魏鸾一起扶着这么多年。

她以为她们是有共同志向的战友,她以为在这个落后的时代,遇到了思想开明的知己,甚至为了这一认识,蒙蔽自己,麻木自己,在她手底下当差,当然,也有畏惧。

原来魏鸾只是这个封建时代,无数冷血专制的上位者缩影,她同那些人并未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因为魏鸾是女子,所以她高看了她一眼。

她和他们并无差别。

崔盈捂着面,丧气极了,五郎,我似乎什么都做不好,也对不住你。

又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她压根不记得那个男人面孔,她什么都记不住,想到这儿,崔盈又急忙吩咐下人备水。

此时定州。

节度使府大门大开,一行身穿甲胄的人马披着清晨的薄雾,急行而来。

“是五郎君回来了。”下人们欢呼着,主子们站在朱红正门,亦是殷殷期待。

穆元承负手而后,看着驰援滁县大败淮南王兵马的胞弟,干练骁勇,用兵之能不在他之下,终于没了往日瞧见他为情乱智的糟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