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木,给银子。”
崔盈丝毫不慌乱,对着外头道,“还望诸位好汉收了银两,高抬贵手放妾身通行,妾身乃定州节度使,骠骑将军,孟道长的孙女,这次回定州,是为了给祖父祝寿,前面不过二十里便是定州,若是妾身未曾在天黑前到滁县,接应的人必定生疑。”
“届时,必定细查,诸位也不想荣华富贵就此了断罢。”
“孟道长的孙女?你有什么证据?”
一道低醇温厚带着磁性的男声质问道,崔盈觉得有些耳熟,可又说不上像谁。
马车被围得严实,个个皆是带着煞气的彪形大汉,可崔盈早非昔日那个遇到个小毛贼便哭哭啼啼,撒娇要哄的小娘子了。
她这次敢独身前来定州,自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这是妾身出嫁前,祖父赠妾身的腰牌,还请诸位好汉过目。”
她用眼神示意素萦将腰牌送出去,谁知马车帘子一下被掀开,将她骇得一惊,好大胆的土匪,想不到骠骑将军孟道长威名都镇不住他们。
“出来。”
还是先前那道男声,崔盈将孩子递给素萦,慢慢走了出去。
众人一见竟是如此标致的一个小娘子,哄笑起来,“小娘子随我们一道上山,当个压寨夫人也不错,听闻孟道长将你嫁给了一个肺痨鬼,前不久死了,这次你回来,也不过再找个男人嫁了,还不如在我们兄弟间挑一个。”
崔盈心中有些厌烦,倒是不曾畏惧,只是面上仍做惊骇状,“你们若是敢动妾身,外祖定不会饶过你们。”
领头人蒙着面,接过手下递来的腰牌,端详了几许,“是孟道长的腰牌。”
“那好汉可否放妾身过去了?”
那领头之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挺拔阔朗,一袭劲衣,说不出的威武,男儿气概。
只听他冷笑了一声,“腰牌是不错,不过,小爷瞧你可不像什么孟道长的孙女,你是摄政公主派来定州求援的人吧。”
崔盈闻言,蓦地瞳孔一缩,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乱了,这伙人想必也不是什么真的土匪。
“尔等想必也不是什么山匪吧?”
“猜对了。”
“带走。”
那领头之人下令,崔盈见他们人多势众,实在讨不了好,便也不反抗,反倒是极为配合。
“你倒是乖觉。”
领头人见她这模样忍不住说了一句。
“若不然还得等挨几下才消停?”
第99章 疑似故人来
领头人黑纱下的俊脸一哂, 对着面前这个娇艳明媚,眉眼灵动的女子,心底涌上一股没来由的熟悉与悸动。
唇瓣动了动, 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他带来的一众装成土匪的手下, 将崔盈以及马车上的稚童和丫鬟车夫一并带走。
一行人预备撤出定洲边境, 回到自家地盘。
原是拿着绳子将她手腕捆上,然后绳子那头叫人牵着, 领头之人见她跟在队伍后不多时,手腕便被勒得红肿, 鸦青鬓发泅湿,看着像是受了大罪。
“老实点!少给老子耍花招!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洛邑的女人,最是狡诈阴险。”
徒步十多里路后, 崔盈有些撑不住, 也就凌木习过武,好上些, 不过他抱着孩子,便如同带着一个累赘,也是吃力极了。
崔盈低着头,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若是叫他们就这般将她们押到淮南王的地界, 那可就不妙了, 可是怎么跑却实在将她为难住,至于魏鸾会不会割肉赎她,更得打个问号。
渐渐地, 这样被当成牛马一样套着牵着走,实在太过熬人, 她连思索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噗通一声踢了颗小石子,她便绊倒了,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下意识便知不好。
骑马的淮南军停下,见她跌坐在地上,捂住脚,楚楚可怜的模样,有军师以为她是要耍花招,正欲扬鞭呵斥。
“还不速速起身,休要耍花招!大爷们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眼见鞭子就要落到身上,崔盈有些发憷,抬臂挡在面前,别过头不敢去瞧,可等了多时,那皮肉上该承受的痛楚,却迟迟不曾传来,她听到另一人道:“她不过是一弱女子,都被绳子给捆了,能使什么花招,何必再鞭打欺凌。”
崔盈余惊未了,放下似白玉藕节的手臂,仰眸看去,日辉下,那鞭子被人拦握在手中,原来正是先前怀疑她身份的领头人。
她听那些人唤他,银大人。
“是。”
挥鞭之人见他发话,愣了愣,像是还有些顾虑,不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那是一只连虎口都结着疤的手,崔盈视线顺着他的手望去,她的怔怔看向那双眼睛,也是双极漂亮的丹凤眼,同他生得可真像,只是眼前人双眸,幽深,冷漠,宛若鹰隼般锐利,不会是他的。
银大人在训斥完手下后,又对崔盈道:“本将军手下的人鲁莽了些,还望娘子体谅,不过他有一话不错,不要耍什么花招,乖乖随我们回惠都。”
她坐在地上,鬓发也乱了些,因着长途跋涉,双颊泛红,气喘吁吁地模样。
阿银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不可否认,这位小娘子确实生得极貌美,可他更关心的是她身份,能被洛邑那位主,派到定州求援之人。
他细细打量着她的面孔,思忖着究竟是公主手下哪个心腹,目光落到她的琼鼻樱唇,还有那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眸。
不可避免瞧见她的对襟领口松散开,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再往下是……阿银面上一热,蓦地挪开眼眸。
他怎会如此失礼盯着一个姑娘瞧?淮南王也不是没有给他送美人,他瞧着总觉兴致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