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她不过是想让她看在共事一场的份上,给她安排一块风水宝地,至于死后会不会穿书啊,重生啊,穿越的,她就不期盼了,从概率论上分析,她投胎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曾想,她竟然如此苦口婆心,等她重新振作起来了,要对红莺好点,这是她第一位备选友人,也是唯一一位。
“快让膳房去给娘子熬些稀粥来!”
“是。”
……
昭仁年纪终,少帝魏明翊即位,改朝号太平,景王暴毙于景王府,即位当日镇国公主魏鸾手持先帝密诏,以少帝毒杀兄长景王为由,欲迫少帝禅位,另择天资聪颖的宗室子弟为帝。
等蒋家的兵马赶来时,不足十岁的少帝刚瑟瑟发抖地写完罪己诏,和禅位诏书。
蒋鸣铮在太极殿,盯着公主眼神阴鸷,好似下一刻便要提剑杀人,蒋家全然想不到魏鸾如此大胆,敢在兵力悬殊,少帝地位稳固时,骤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剑,逼着他写下禅位书。
这事儿说来也是先帝之过,他既将皇位留给了幼子,又担心幼子对心爱的嫡女不好,便将这京城的兵力都留给了嫡女,不曾想她竟用来逼宫了,又或是先帝想到过,礼法不能违之事,他暗示了女儿,可为。
现下他们已占据了下风,再斗不过是两败俱伤,叫外头的藩王得利。
魏鸾掀唇一笑,璀璨生辉,对文武百官道:
“岑尚书年岁大了,前些日子已向本殿请辞,致仕归乡,至于重新挑选宗室子弟之事,便由本殿与六部尚书共同商议,众卿以为如何?”
她手底下的人,都将剑悬在脖子上了,她又没说自己称帝,大臣们早就没了脾气,只得点头称公主圣明。
“至于在挑选宗室子弟前,本殿便暂行摄政。”
至于少帝,哦,不对现在该称呼平王,魏鸾给他划了块,有水不能养鱼,有土不能种地的穷山恶水,蒋家人自是不认,争得面红耳赤,后来魏鸾为其划了块还算过得去的封地,蒋家人竟还觉得还能接受。
这叫什么,拆屋效应,看着并未演变到刀剑相向,血流成河的太极殿,魏鸾觉着留着崔盈也不错,虽不算个厉害人物,可点子还算新鲜,有谋臣之资质。
几日后,魏鸾将自己这位不足十岁,当了一天就被迫退位的弟弟,送出皇城时,还摸了摸他的脑袋,“翊儿,不是皇姐狠心,父皇说了,即位之人必须善待其余的兄弟姊妹,需感恩手足之情。”千万要安分守己,平平静静的。
平王缩了缩脑袋,往珍太妃身后躲了躲,有些怕这个皇姐,“翊儿知道了,皇姐,翊儿告辞,此去相隔千山万水,日后便不能再向皇姐请安了。”
“无妨,只要翊儿心里有皇姐就行。”
姐弟依依惜别,众大臣见魏鸾不复当日那般凶神恶煞,领兵包围皇城的架势,心里安稳了几分,看来公主是真觉着十皇子难堪大任,要另为魏朝择明主,并非有牝鸡司晨之心。
看着眼前的弟弟,魏鸾的记忆拉回到少帝即位前夕。
她听说那号称要殉情,并且付之行动的小娘子,要来见她。
“殿下,属下以为,您明日不能诛杀十皇子,再自己即位称帝。”
她刚恢复身子,精神头确实极好,身着一袭水蓝,站在一众幕僚属臣中,格外明丽。
“你以为本殿不配?”
“非也。”
“那为何,本殿不能称帝?”
“殿下有勇有谋,可殿下看看朝中大臣,有多少是女子;军营中的将士兵卒,又有多少是女子;连给女子瞧病看诊的大夫,皆是男子;至于殿下手下的众人,又有多少女子,殿下以为有才之士,不论男女,皆可任用,可男子又是否会这样想呢?殿下总不能每个人都喂毒药吧?只怕地老天荒,都忙不完。”
殿下,这是时代限制,是父权社会下的必然,您一个人又怎能撼动时代。
她这话一出,众下属中,男子皆是跪地称不敢有此逆心。
“你很痛恨男子?”
“不,属下只是在给殿下分析明日殿下诛杀十皇子,称帝的可行性,不出一月,天下必然大乱。”
“那依你所言,本殿该如何行事?”
……
“殿下难道只是想要徒有虚名的女帝之位,还是要魏朝的安稳,和牢固的权力,有了权力不是才能让殿下您行欲行之事吗?”
……
魏鸾回过神,扫了一眼城楼下方窃窃私语,但是不再撞柱寻思的谏臣,也不再说自己要回家种地的武官;又扫了一眼不远处跟红莺谈笑的崔盈,收回视线,哼,算她还有些用处,若是再为了些情情爱爱寻死腻活,她便直接赐死。
是啊,她争得不是一个女帝的虚名,她争得是女子也可做出一番事业,既她做不了皇帝,难不成日后也没有,她要女子也可参政议事,于军营,于集市,于医馆,都看到女子的身影。
父皇,儿臣好像有些错了……
崔盈斜睨了一眼迎面走来的郑秀之,新鲜出炉的大理寺卿,“你的旧主走了,你怎么不跟去?”
“卿卿何去,吾必往之。”
“那日你居然没死?”
郑秀之闻言,嘴角轻轻翘起,“还没娶到盈娘,君珩舍不得死,我们的婚约还作数吗?”
“你是不是听到我那日胡言乱语了?”崔盈有些不自在问道。
“是,昔年我便劝过盈娘,少看些些歪书,无妨,我已让手下人,去将那本名唤《皇权之上》的邪书给搜来,一并焚毁。”
听见这几个字时,崔盈那琉璃瞳孔骤然震缩,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叫人不得察觉她的失态,她嗤笑一声,“想不到你还装死偷听,当真是君子。”
“我若开口,盈娘必定再补上一刀,那今日又如何能与盈娘,相谈甚欢。”
说到相谈甚欢,郑秀之扬唇笑意愈发加深,连带细长深邃的眉眼,都染上几分深情。
“恬不知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