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莫不是想威胁我们?”

陈四郎的娘眯了眯眸子, 眼底闪过算计的光芒。

“这便是误会我了,我不过是心直口快罢了,我这意思是呀,当初婉清可是明媒正娶嫁到了陈家, 后又过了这么些天, 你们又将人送回来,外头的人又会如何揣测呢?我们穆家五代公爵, 穆家男儿世代为魏朝浴血疆场,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倒也没落魄到连点流言蜚语都畏惧的地步。”

将穆婉清的陪嫁留给他们,是补偿, 后头一番话是震慑, 大太太一番敲打下来,陈太太面色悻悻。

陈四郎见他娘不语,像是被穆家大太太给震慑住了, 不由出声,“娘!正事要紧!”

陈四郎的娘, 好似想到了什么,收了收神色,恢复适才盛气凌人的模样,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穆婉清,又扫了一眼站在大太太身旁的崔盈。

尖酸道:“算了算了,我们四郎是个实心眼儿,我可先说了,可不是我贪图你们穆家给这破鞋的嫁妆,我是看在老公爷的份上。”

大太太不欲与她争执,只是摆摆手让她自便。

出府时,陈四郎抱怨道:“娘,您跟他们拉扯这么多干嘛?将人送回来就得了,那位大人也说了,只要了断了这门亲事,就牵扯不到咱们,何苦跟她们费这些唇舌,叫人看儿子这笑话。”

陈四郎自打发觉自己被带了绿帽子起,心中窝火,却又碍于男人脸色,隐忍不发,若是没有这次变故,想必也是将穆婉清留在后院那个犄角旮旯,眼不见心不烦就好。

谁知哪位大人说,接下来穆家必有株连之祸。

陈四郎的娘瞪了他一眼,“你还说这事儿,你自早知她是残花败柳,怎生不早说,莫不是心里头还喜欢她?”

“那也不能叫人知道,我陈时做了活王八啊,娘,若是叫往日,同我一同进学吟诗的同窗知晓了此事,还不个个拿来挤兑我,叫我面上无光,那说出去,也叫陈家无光啊。”

“我这是为了谁?难道不是为了陈家?不是为了你?”

陈四郎的娘细眉拧成个结,那因着年老而格外刻薄的唇瓣,飞快动作着,说了一堆,“这小贱人做出此等没有脸面的事情,难不成,又好生生的回她们穆家,回府里,做她的千金小姐了?”

“我若是不叫她付出点代价……”

“您说什么都是对的,儿子懒得说。”

陈时没好气道,一甩袖子上了马车,他娘被他这气得够呛。

“时儿!”

穆家正厅,大太太望着堂下跪着的侄女儿,面色冷凝,宛若风雨欲来。

“婉清,还不快从实招来,你可知这府上,你还有几个妹妹,尚在闺中!”

第90章 事变

穆婉清只是垂头不语, 四太太显然有些慌了。

“大嫂,是他们陈家污蔑!随便捡点药渣,就来指摘我们婉清, 婉清可是大嫂你看着长大的孩子,您难道还不信婉清, 去信一个外人。”

她蹭地从旁侧兀凳上站起, 急切地上前来,一边扶穆婉清起身, 一边对着大太太道。

“定是陈家见势头不对,想同我们穆家来个毁亲绝义。”

大太太斜睨了她一眼, “怎么?你莫不是陈家女?”

接着有些嫌恶,扫了地上的穆婉清一眼,“她若是还有半分羞耻心,便自己也该知道, 是跪是站, 到了夜里,趁着天黑, 自己套个马车去庄子上,去观中,了此残生,免得让府里其他好姑娘, 婚事愈发艰难。”

四太太面色哂哂, 连带着裙摆上往日光鲜亮丽的镂金线,也灰暗了许多。

不过孟氏想不到的是,此事还真被她说中了一半。

“如今是我那嫂嫂当家, 自然不拿我当回事……”

四太太只是讷讷了一句。

“教养子女,如栽花种树, 你不悉心照料,如何能得出仙葩琼树。”

“我就婉清一个女儿,无处不用心,我这个做娘的,难不成还会害她不成?嫂子你说这话,便是戳我心窝。”

四太太赫然有些不服气,若说旁的,她还肯认,可这说她待女儿不上心,那可是诛心之论。

“纵女如杀女,这个道理还要我来教你吗!佩蓉!”

大太太疾言厉色起来,冷着脸子,“来人,将八娘子送到祠堂,家法处置!若是打完还有气,便送去观里清修。”

两个健壮的婆子听令,来架人,四太太忙上前阻拦,婆子有些为难,可惜大太太不为所动。

两个婆子有了底气,便上前动手了,四太太见拦不住,回身拉住大太太手,泪水涟涟。

“嫂嫂,嫂嫂!婉清年幼无知,这才做下错事,嫂嫂开恩,饶了婉清这次。”

“已为人妇,竟还说得上年幼,佩蓉,你的过错,我这个做嫂嫂的,不好置喙,待公爹回来再议,现下你若是,还想为你女儿谋条活路,便赶紧回陈家,求求你母亲,将你嫂嫂压住,休要走漏半点风声,否则……”

“公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说罢大太太拂袖而去,崔盈全程低着头,紧紧跟在大太太身侧,路过穆婉清时。

听到她忽声道:“你心中定然是痛快的吧,我有今日这个下场。”

崔盈垂眸看她,却见她凄然一笑,“我也是傻,当日竟还威胁你替我去寻他,自种苦果,他在报复我,报复穆家夺走了他的心上人。”

虽然穆婉清一字一句,崔盈浑身发毛,面无表情。

大太太自然也听见了这动静,神色遽然一变,“婉清,你在说什么?跟阿盈有什么干系。”

“我能说什么?大伯母问问身边这个看似恭顺,实则胆大包天的贱妾,不就是知道了。”

穆婉清冷笑,四太太看女儿疯魔的厉害,忙不迭制止,“清清,你在胡说些什么呢?这是你小嫂子。”

“我看就是那姓郑的给你施了什么妖术,不然,你好端端地,怎么就迷他迷成这样,自魏朝开国以来,出过多少任探花郎,便没有哪家小娘子这般为了人要死要活的,想必这姓郑的使了什么手段,婉清!你醒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