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他身侧,却迟迟未曾睡去,他竟也要出征啊……

第82章 乱君心–上

崔盈忍不住想, 她没有看完的后半本书里,穆五郎的命运线是怎样?他这样如何上战场。

她仰躺在踏上,眼前像是被一层薄纱蒙住, 看不清前路,彻夜未眠。

几日后, 红莺给崔盈诊脉后摇摇头, 崔盈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有劳殿下了。”

先前刚到穆家时, 念着穆元骁的身体情况,她不欲与其圆房, 更遑论繁育子嗣,到了今日,她又觉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没有什么值得抵触的, 可竟然等了这些日子, 肚子也没个消息,孩子许是在怪她这个母亲以往并不欢迎她, 也不肯降生了吧。

崔盈掩盖住心头淡淡地遗憾,桌案上的账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想着七夕之后,穆元骁便要出征, 不由惴惴不安起来,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她想象不出来,她试图从现世电视剧里士兵们夸张的表演, 来揣度一二。

他会死吗?崔盈隔着内室珍珠帘子望向外头,须臾间便阴霾一片的天儿, 雷雨将至,心中彷徨不安,“外头是落雨了吗?”

小喜从外头进来,拍了拍身上被吹湿的衣衫,用帕子擦了擦鬓发脸颊,气喘吁吁回话,“可不是,夫人,外头正飘着雨呢,五爷说今日就歇在校场,不回来了,叫您跟腹中的小主子,一定要好好用膳,夜里不可贪凉,不可多看话本,迟迟不就寝。”

这丫头絮絮叨叨转述着穆元骁的话,那日之后,他不知是认命,还是穆二郎决意狠心操练弟弟,将穆元锦带去了军营,穆元骁留在校场,并勒令他不许回沧浪阁。

时不时也将穆元骁带去军营,崔盈不知他适应没,只是他有个一两日回来,瞧着清减了许多。

外头的雨还是淅淅沥沥下着,雨幕连天,天空中时不时银龙闪现,耳边小喜还在庆幸自己个,回来得早,否则还不得叫这场大雨淋成落汤鸡。

又是这种想做些什么,但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的无力感,崔盈合上账本,“小喜,你过来,这些日子你出府替我办一件事儿。”

接着她在小喜耳边低语了几句。

红莺瞧她这肃然模样,摇摇头,说她对穆五郎心,她还不肯承认。

又过了些时日,崔盈便向大太太禀了一声要出府,大太太自是允了她。

与此同时的蒋家。

一阵争执声自书房传出,下人们纷纷不敢多听,只恨不得双耳失聪了才好。

啪!耳光声过后,是更为激烈的争执。

蒋鸣铮用指腹沾了沾嘴角血渍,掀起一丝笑意,细看下埋葬着铺天盖地的讥讽凉薄,“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老子是你爹!”

“你拿那笔银子作甚?那笔银子去哪儿了?!!”

“你说那笔银子啊?自然是,朝中人人有份!难不成还能拿去做嫖资不成?爹你也太小看儿子了,只要儿子想要,妓坊里的小娘子大把扑上来的,不要银子,给儿子白玩。”

听儿子这般放荡之词,蒋武浓眉紧皱带着煞气,呵斥他,“混账!!”

“爹,儿子这招走得难道不妙?既可废了六皇子两颗棋,还能收买人心。”

蒋武嘴唇抽动,怒声道:“你可知因没了这笔银子,西南死了多少人。”

“跟我有什么干系?蝼蚁命贱,死不足惜。”

蒋武见他六亲不认,手段阴毒,无半分仁心,失望透顶,举起大掌便又要打起来去。

却被他抬臂止住,只见蒋鸣铮嘶了一声,顶着肿了半边的脸颊,眼神三分轻蔑,七分讥诮,“这一记耳光,父亲就自己留着吧,儿子这是为了蒋家之无上荣光。”

“若你娘还在,瞧见你这模样……”

蒋武还没说完,蒋鸣铮冷笑打断,“你不配提我娘,连从你嘴里说出我娘的名字,我都觉得恶心,阿姊是这样,我也是,你让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恶心。”

蒋武像是被掐中要害,后退了几步,黯淡道:“是我对不住你娘,日后到了下面,我会给你娘赔罪。”

“够了,我娘不会想见到你,至于你的罪孽,毕生都难以赎清。”

蒋鸣铮说罢,正欲摔门而去,却被他爹叫住,“纵是为了那位置,又……何必对穆家的人下手,何必树敌,与大计无益。”

蒋鸣铮面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笑意,“莫不是我对付你那情郎的儿子,您心疼了?父亲。”

闻言,蒋武一颤,高大的身形蓦地岣嵝起来,像是平白矮了儿子一截。

“当年的事儿,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凤清。”

“当年的真相如何,无从得知,可是娘怀着弟妹,却在后院郁郁而终,直到油尽灯枯,一尸两命,流干了血泪,也等不到父亲您归家的模样,儿子,永世难忘。”

他一字一句,像是切骨之痛。

“祖母也过世了,那日祖母一直不肯断气,你心知祖母临终必有嘱咐,却以剿匪的名义拖在魏渠,迟迟不肯回府。”

“这么多年,我真的想不明白,男子的后_庭_花,当真是销_魂_洞?将父亲你迷得五迷三道,少时,我也去相公馆里走了一遭,那几个涂脂抹粉的相公,撅着屁股趴在儿子跟前,儿子盯了许久,仍旧想不通,如此污秽之处,爹您如何入得下去?”

“逆子!住口!!!”

蒋武将一张实木兀凳砸了过去,他并未闪躲,额处骤然血流汩汩,他先是低笑了几声,后压抑不住便肆笑,这笑中好似夹杂痛楚茫然,又或是些许毁灭。

他陡然抬脚将兀凳,猛地踢飞,回砸在正堂中央高悬的匾额,室雅兰香上,匾额落地,蒋武高声让他滚。

“父亲实在想儿子死,就不必将那些水匪灭口了,去向圣上禀明罢;若非如此,还是尽早退位让贤,将家主之位让给儿子来坐。”

屋外惊雷声似千嶂落地,疾风骤雨若万峰奔腾,蒋鸣铮双目猩红,顶着满头淋漓鲜血,走进浓墨般雨色中,心腹忙不迭跟上欲为其撑伞,被其挥开。

“少主?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家主才回府,父子间何必如此置气。”

“你若再敢多说一句,爷就送你下去伺候老祖宗。”

蒋鸣铮冷声刺骨,说罢便一路往城郊走去,后面的心腹见他要去的地方,纷纷跟了上去,生怕他发作起来胡乱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