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盈想了想,红莺已示意她不必多说,她只得叹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双看似洁白无瑕,柔弱无骨的手。
如何收服,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蛇打七寸。
又过了半月,望着面前跪着,感激涕零的小喜,崔盈挂着笑,心中那股子仓惶愈加。
她与红莺商议是,若是她与穆元骁这些时日欢好后,怀不上,那就从外头抱一个,至于人选,主子已经替她物色好了,用不着她操心了。
魏鸾甚至称赞她,每一步都十分合她心意,打瞌睡就送枕头。
她这举动,崔盈揣测,应是想拿捏主穆家,穆元承的孩子病弱,若是穆元骁的孩子健壮聪慧,二人又兄弟情深,日后这公府的基业家产,给谁也未可知。
崔盈终于是在掩护下出府了,披着一袭墨袍,像是要融于夜色中,赶去魏鸾的朝阳殿。
见她来,魏鸾正慵懒肆意靠在美人榻上,暗一正为她揉脚,时不时看向她的目光中,尽是柔情。
崔盈不敢多看。
“你来了。”
“是,不知……主上唤属下有何吩咐?”
“先前你为本殿筹粮备银,费了不少心思,你那父兄向你讨要官职,你迟迟不应也是为难,正巧本殿此次回朝,朝中正人手紧缺,便替你留心了一二,喏。”
说罢,魏鸾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上面赫然写着那两个职位,崔盈握住这张纸条不语。
魏鸾见她这呆样,吃笑几声,“不过是两个芝麻小官,又在东宁府,你那父兄上任后全了当官的美梦,也省得三天两头来寻你。”
“谢殿下。”
崔盈跪下叩谢,恍如梦中,她绞尽脑汁的事情,不过是魏鸾一句话。
魏鸾一袭红衣撑着头半靠在榻上,噙着笑,“来瞧瞧你的孩子。”
说罢唤了一圆脸妇人出来,那妇人盈盈俯身拜见诸人,又在崔盈面前转了一圈,只听魏鸾道:“这妇人腹中孩儿正正两月,待来年想必能为你和五郎生下长子,娘子不必担忧,这样的妇人,本殿别苑还有数十人,定会择一漂亮健壮的男孩儿给娘子,本殿自是更欲送个女儿给娘子,不过这样,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魏鸾脸上笑意淡下,只留满面漠然。
崔盈看傻眼儿了。
“不过,若是盈娘能与穆五郎有个孩子,本殿就不费这许多心思了,阿盈,以为如何。”
“有劳殿下费心。”
“属下有一事不明,想请问殿下……”崔盈有些踌躇。
“但说无妨。”
“属下不明白为何……为何殿下如此看重穆家,穆家究竟有什么值得殿下费心?朝中不过是白发苍苍的老国公顶着,穆家年轻一辈,唯一争气的穆二郎也被一贬再贬,属下不太明白。”
听她问起,魏鸾那双总是潋滟明亮的眸子,像是陷入某种回忆,过了好半晌,也不见她解了崔盈这疑惑。
“属下该死,殿下恕罪。”
崔盈还以为自己问到了什么辛秘之事,忙俯身叩地,生怕魏鸾降罪。
“你总是这般怕本殿作甚?本殿又不会吃人?”魏鸾被她老是如此畏缩,也生出一股子郁闷,她莫非是什么恶主不成。
“不曾不曾,是属下太过胆小。”
崔盈矢口否认,心里却想着初见,横在脖子上的刀,和下在酒里的药,以及魏鸾高坐明台,喜怒无常的模样。
“说与你听倒也无妨,只是若此事泄露……”
“属下该死,属下嘴笨心实,殿下行事自有成算,无需说与属下听。”崔盈忙摇头。
见她这模样,魏鸾又觉她生出几分可爱来,偏要说,呷了一口酒,就娓娓道来,
“昔年穆家领着麾下鹰卫狼军,追随高祖逐鹿中原,战功赫赫,高祖做了这天下共主后,恩赏穆家,这两支军队便仍旧保留着,仍有穆家统领;原是高义之举,却为后人留下祸根;穆二担任的振武军节度使,所统领的便是其中一支,昔年狼军演变而来的漠北军,鹰卫仍在暗处,自高祖过后,魏朝历任帝王,皆试图收回这两支军队,不过都是徒劳无功,鹰卫更是连影子都不曾见着,有史书记载,穆家第六代家主曾禀当时在位的明德皇帝,说鹰卫早就解散。”
“那……”
崔盈听罢,暗暗心惊,难怪皇帝这么针对穆家,卧榻之侧,尚有猛虎伏身,如何安睡?
“不过这些都是传言罢了,本殿也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
魏鸾话锋一转,又说回来。
“不过穆家确有不臣之心,别以为本殿不知,穆二郎在北地拥兵自重,只恨不得一呼百应,坐地成皇。”
“怎会?”
崔盈怔仲轻声道,被魏鸾冷冷地刮了一眼,立马止了话头,她当真是她真是活腻歪了。
“不然你以为魏朝的公主,怎的非要嫁到他们穆家去。”
说到这儿,魏鸾拧着眉头十分不屑,不满极了。
崔盈汗颜,还以为是穆家多受皇帝重视呢,原来嫁公主过去还有别的作用,突然脑子有闪过那本书的名字《皇权之上》,莫非后半本的剧情,是穆元承夺位剧情?
回到穆家时,将近破晓时分,她偷偷摸摸想溜回自己屋子,细微晨光里,她看见立在门口的高大身影,登时僵住。
她下意识掉头想走,却被一把拉住,“阿盈你去哪儿了?这狗奴才敢扯谎诓爷,若是你叫的歹人给掳去可如何是好?”
他拉着她衣裳因着沾染晨露潮而湿润,她背对着他,却不知作何回应。
二人僵持了一阵,终是有一人退步了,只听那人说道:“若是想出府,也该多带奴才,再说,若是要出府,这又有何难?爷去告知娘一声,娘也定会同意,阿盈腹中还有小娃娃,爷很担心你,也担心小娃娃。”
他并未追问她一袭黑袍,深夜离府所为何事,只是单纯忧心她与腹中孩儿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