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附他耳畔低语道:“这回儿相公便宽恕妾身一回,下不为例。”

说话间,她吐息如兰,热气萦绕在他耳侧,他耳根子渐渐染上一层绯红,抬起胳膊窄袖抹泪。

有些羞赧,“这可是你说得。”

“是阿盈说得。”

接着穆元骁就开始向自己的亲亲表妹,控诉他二哥是如何拿着戒尺追着他打,他这辈子吃族学先生的板子,都没吃他二哥板子多。

“戒尺只打手心,怎的这额角也青肿了。”

“爷……爷躲得时候,一不留神撞梁柱上了。”

说罢,他还抬眼偷觑崔盈神色,生怕她嫌弃自己。

“二爷缘何要对表哥动手?”

崔盈一边为他揉额角,一边问他。

“二哥古怪,好好下着棋,非要考究爷课业,不得他意,便对爷呵斥责罚,二哥,想来是死了媳妇儿,失心疯了。”

屋外侍剑正奉穆元承之命,给弟弟送药,听见自家五爷红口白牙,将自己胞兄好一翻指摘,就差十恶不赦了。

谁知后头听见五爷的小心肝,张口道:“是那梁柱不是,待来日将那梁柱砍了,送去伙房做柴禾,”

侍剑刹那间明白了,这小姑奶奶怎么就那么得五爷欢心,既有祸国妖妃的能耐,还有奸佞的谄媚,五爷一个甚少出府的小郎君,哪里抵抗住。

崔盈正安抚她的金大腿呢,余光扫到侍剑端着个托盘站在门廊处,跟个木头桩子似的,随口问他。

“你家爷伤成这样,你也不说拦着些。”

穆元骁也觉她所言甚是有理,对侍剑顿时也看不顺眼起来。

侍剑是有苦说不出,二爷教导弟弟,他活腻了上前拦。

这小姑奶奶怎么还给他上眼药,二人之间好歹算是有过命的交情,就算刚入府时,他得罪了这姑奶奶,都这些年了,气儿总该消了才是。

若是叫崔盈知道他心里这想法,那还真是要大呼一声冤枉,她不过是随口一问。

崔盈也知这人说话,惯爱添油加醋,便问侍剑昨夜到底是个怎么一回事。

“好端端的,二爷怎么会对五爷动手?我记得二爷最心疼五爷了。”

提到这事儿,侍剑脸上的表情值得让人品味儿。

“昨夜五爷同夫人拌嘴,便到了二爷院中,去见了平安小少爷,五爷一直待在平安小少爷屋里,还将小少爷给吵醒了,二爷说五爷没出息,被……被夫人您给拿捏住了……便送了两个漂亮丫头……”

说到漂亮丫头时,穆元骁赶忙给崔盈夹菜,不知为何兀自忙碌了起来。

崔盈面色一僵,看着穆元骁不停忙碌的动作,甚是心虚的模样,皮笑肉不笑,佯作大度,

“想不到表哥一夜未归,五爷原是去替阿盈寻了两个妹妹,人呢?也不说引来见见,阿盈虽不是表哥正妻,可入府多年,又是表哥的贵妾,想来也能算半个主子,也能为表哥操持后院,管理好众多姐妹。”

说到众多二字时,她咬重了调子。

侍剑看着她这模样,又瞥了瞥夫纲不振的五爷,心里打了个冷颤,发誓日后绝不会娶纳如此善妒的小娘子,免得自己被管得死死的。

“没要,没要,爷让她们滚了。”

眼见表妹脸上还挂着笑,眼神却越来越冷了,穆元骁忙不迭解释道。

听罢,崔盈松了一口气,像是庆幸什么,又像是心里舒坦了。

等她反应过来,不禁自问:她方才是……醋了?

“给爷长话短说!”

穆元骁冷着脸沉声命令侍剑。

“后来五爷无心就寝,便拉着二爷一道对弈,五爷提了提,给夫人您腹中小主子取得名儿,二爷又考究了五爷一翻,发现,发现狗屁不通,然后就讲五爷给打了一顿,至于脸上的伤,是五爷跑出去的时候给摔得。”

等侍剑说到他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时候,穆元骁下意识想去捂着崔盈耳朵,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见他脸色不好,崔盈自然也只得憋住笑,又问,“那二爷觉得哪个名字好些?”

侍剑挠了挠后脑勺,“二爷也说夫人算是矮个子里拔将军了,难为您了。”

“行,我都知道了,药留下吧,待会儿我替表哥上药。”

“是。”

侍剑将药放下,便又出去守着了。

用完早膳,崔盈问他,“表哥可要先去族学?待午时回来小憩时,阿盈再给表哥上药?”

穆元骁想起昨夜被二爷训斥那些话,不由垂头丧气,“日日都去,可爷根本不明白先生之乎者也,在放什么屁,爷宁愿去校场射五百支箭。”

崔盈黛眉微蹙,有些为难,“可表哥脸上还带着伤,若是去族学,叫同窗瞧见……今日可否能同先生告假?”

谁知穆元骁听了这话,更是抿着唇,不高兴极了,“二哥说,爷既然总是叫你,替爷写了那课业,想来脸皮也厚,不矮告假,就叫族学里的同窗瞧瞧。”

“二爷这说得哪里话?”

崔盈听完忍不住抱怨,她可太懂上学时,这种暗流涌动的比较,这人脑子本来就比其他人反应慢,如今被他二哥打了一顿,顶着一脸伤去,再被其他人嘲弄几句,想必更加厌学。

崔盈有些不太认同,穆元承对弟弟的这种虎狼教育。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二人能讲一个不爱说话,行动迟缓的自闭儿童培养成这样,可以称得上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