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儿她娘生老二的时候没熬过去……没了,还是个男孩呢……”
说到这儿,老妇人似乎有些不甘心。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天可见怜,崔盈脑中只浮现出这一句,想起她自己在公府过得那些日子,上京那些人家动不动流水筵席三日三夜,穿书前,她是孤儿,被福利院养大,上了大学,独自在社会打拼漂泊,她怨恨过许多人,许多事……
无病呻吟,看来她在穿书前,吃太饱了。
“带我去看看侍,我兄弟吧。”
崔盈想起身,天明忙过来搀扶,老妇人带路,看着外头似乎有些忙碌,崔盈不由感慨,“大娘,你们村子真热闹,人丁兴旺,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那些根本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说是来找什么逃犯。”
逃犯?崔盈还是看向天明,挤眉弄眼:说得我们三儿?天明点头。
老妇人嘀嘀咕咕,似乎对这些时不时就上门搜查的官差极有怨言,等到了侍剑屋里,崔盈做好了心里准备,甚至有些不敢推开那扇门。
将人领到这儿,老妇人算是尽心了,就不打搅他们夫妇与弟弟话别。
崔盈催促天明扶她过去,看着躺在炕床上的侍剑,未语泪先流,“侍剑,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
她声音本就暗哑,哭着哭着还哭出了鼻音,“都怪我太没用了,如果只有你们两个人的话,肯定就逃了。”
说到这儿,崔盈又吸了吸鼻涕,“我知道你跟穆元骁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放心不下他,肯定会为穆元骁找到那个神医的,我发誓,你,你,嗝,你放心去吧……”
“你死了,我回去怎么跟穆元骁交差……我知道其实他很看重你的……呜呜……”
“小小妾室,怎能直呼郎主大名。”
“啊!!!”
侍剑从褥子传出那道依旧贱贱的,十分欠揍的声音,差点没把崔盈魂儿给吓飞了,直接发出了土拨鼠尖叫。
“小娘子?你怎么了?”
“没事,大娘,我夫人她太过悲痛,有些接受不了二弟之事。”
天明随手将剑鞘横塞到崔盈嘴里。
崔盈白了一眼,将这不知沾过多少人血的剑鞘推开,呸呸呸了好几声。
“他不是快死了吗?我看他好得很,刚才我那个用眼神问你,那大娘说得是不是真的,你不是说?啊?说啊?你们解释啊?”
崔盈摊了摊手,气恼极了。
天明不敢看她,“我先出去劈柴了,小夫人可以跟二弟多聊会。”
“当然是因为夫人您喜怒形于色,我们二人才出此下策。”
“so?你为什么要装死,这么会欺负人是吧,你等着,等我将那神医带回去,你们五爷好了以后,我定要告诉他,到时候他怎么惩治你,那就不好说了。”
崔盈恨不得用凳子砸他,这不是欺骗她这么多眼泪,侍剑想起适才夫人适才是哭了,想起五爷在大夏天的时节,都跑去给这位主儿捉萤虫做灯,又想起自家五爷对他爱的一踹,忍不住讨饶,
“小夫人,小的错了,小的的确是受了伤,不过习武之人,这点伤养着是不打紧,这不是被水冲到这个村子后,没几天就来了个官兵搜查,我跟天明大哥觉得有些不对劲,干脆说我病重,届时,我假死金蝉脱壳,先行一步,夫人跟天明大哥同行,我们兵分两路,那官差要的正是两男一女,我们三人同行,恐有误大事。”
“再说这不病重,两个壮年男子,这世道里,屋主祖孙老弱,岂会收留我等。”
见崔盈脸色好点了,侍剑继续道,“小夫人见谅,还望夫人不要告罪五爷……”
他生怕这位主儿回去后,给他们家五爷灌迷魂汤,叫他受罚。
第63章 女之耽兮
好女不跟男斗, 崔盈腹诽,“罢了,你也是情急之下才如此行事。”
将话说开后, 天明又进来了,崔盈额角抽动, 这人倒是会挑时候。
瞧见崔盈面色不佳, 天明咳了咳,“多谢小夫人体谅了, 还请夫人做好准备,待二弟‘出殡’后, 我们二人休养一两日就得出发了。”
“我知道了。”
崔盈也郑重起来,又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这几日我们三人在这里养伤,哪里来得钱财出去买药, 这屋主连自家生计都难以维持, 又如何肯白养三张嘴?”
崔盈纳闷,他们几人在逃跑时, 金银细软都一并丢了。
“你们二人身上莫非还有银票?”
说到这里,崔盈头一次在天明脸上看到了窘迫二字,“属下出去打猎了,然后拿到集市去卖。”
“灾年间, 这乡野还有什么猎物给你打, 这些村民不知去捕来,也好给家中添点荤腥,统领还是莫要诓骗妾身……妾身不是傻子。”
闻言崔盈喉间一哽, 更是静默,过了好半晌才道。
侍剑也像是想到什么, 脸上神色五彩缤纷,声如蚊蝇道:“大哥他去集市卖……卖艺去了。”
……
集市卖艺,崔盈怔仲,面露惊色,报之以同情,不再追问,让人难堪。
习武之人卖艺,左右不过是什么胸口碎大石,灌酒喷火,耍大刀什么的,江湖卖艺,都是被达官贵人们称之为下九流的玩意儿,也就是说,天明一个暗卫统领,为了挣几两碎银,上街卖艺去了,真是……为难他了。
于是崔盈宽慰道,“没事,统领大人,卖艺怎么了?咱们是挣救命钱,那些来看客,说不准比不得你高贵,妾身还会耍弄戏法呢,都是娱人娱己,无妨,无妨,不要往心里去。”
靠了,他们这是什么组合,她会耍戏法,天明来个胸口碎大石,侍剑拿着盘托接银子……卖艺三人组。
崔盈猛地被自己的脑补给无语住了。
“哈哈……正是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