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不断的追赶他们,直到三人顺着那条溪涧逃命到魏渠。
看着身下波浪滔滔,墨水翻滚的魏渠,三人面面相觑,天明和侍剑对着崔盈道:“小夫人,这行人来路实在摸不清,他们援军又源源不断,还有重弩这等杀器,我们二人无能,如今恐怕……”
天明捂着胸口,说话间嘴角嘴角渗血,崔盈这才发现他受了重伤,当然另一边侍剑,喘着粗气,用剑撑着地,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如今这世道,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丫鬟出门,那真是自寻死路,亏她以前还想带着大笔金银珠宝逍遥自在,简直是痴人说梦。
“二位不必多说,跳魏渠,尚且有一线生机。”
崔盈当机立断,落到这伙人手里,那肯定是他们动手割脖子,必得是亲眼看着,他们三人没了气息才了事,倒不如跳了这魏渠。
“这……”
二人有些为难,只因他们三人中,会武的两个高手受了重伤,只留下小夫人一人,却还不会凫水。
他们二人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可就这么被人逼到这魏渠边上,既没有完成二爷下的令,也没有保护好小夫人,死也不甘心。
“可是夫人不会凫水,这跳下魏渠九死一生。”
天明出言提醒崔盈。
侍剑沉默片刻,“我们二人针刺阳穴,可在短时内功力暴涨,远胜平时,身上的伤也不足为惧,可合力为夫人杀出一条血路。”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四根银针。
崔盈不曾习武,她转头看向天明,想看此事是否为真,天明扫了一眼侍剑手中银针,心底打定主意,微微颔首。
这种短时间让自己武功暴涨,且无视物理伤害的手段,过于变态,崔盈觉得肯定还有别的说法,不由凝眉试探道:“若是针刺阳穴……于你们二人寿数可有妨碍。”
“……自然。”
天明和侍剑表情沉重,“夫人不必管我们。”
“还望小夫人信守承诺,将神医带回上京,二爷唯五爷一个亲兄弟,当年五爷跟大太太出事,也是为了给二爷祈福才出得岔子,所以,这么多年,二爷心中,总是愧对五爷。”
原来如此,这里头还有这么一桩旧事。
看他们二人意思,想必就是用这种折损寿命的方式,让自己功力暴增,然后将人拖住,留给她逃命的时间,可对方来势汹汹,他们必定是得把命丢这里才有机会。
如今两条路摆在崔盈面前,一是他们三人一起跳进魏渠,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二是他们两个人用命将人给拖住,她一个人逃出生天。
赫然,他们二人认为将自己的命奉献给主子,奉献给穆家,是理所应当。
纵使他们的初衷,不是为了她崔盈才如此行事,可她若真应了他们这打算,结果便是他们因她而死,论迹不论心。
崔盈很想自私些,说你们去吧,可这话递到嘴边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她背负不了两条人命,就连穆元骁……她上午说了不管他,午间小憩便做了噩梦。
眼见那伙儿人要追来了,面前这二人又要将银针往自己阳穴上插。
崔盈咬牙,“且慢!”
第62章 九死一生
侍剑与天明顿住手, 眼中均是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诧异,他们皆是二位爷身边跟随多年的老人了,也听闻过这位小夫人诸多事迹, 以这位娘子的脾性……竟能下这样决定。
崔盈也心知自己在府中名声不佳,不过一攀附魅主的妾室, 她微微侧首眺望滔滔魏渠, 遮掩自己不常做这等“大义”之事的陌生。
敛目故作胡搅蛮缠,“纵二位为妾身搏出一线生机, 可赶路数日,此地已离上京千余里, 离东宁府又还得赶一段路,二爷缘何将两位派给妾身,想必你们都清楚,我一弱女子若能徒步千里到达东宁府, 再将那游医带回都城。”
“这……”
二人一愣, 他们倒是不曾想到过这一条。
“赶紧跳,待会那拿着弩箭的黑衣人过来, 都得死在这儿。”
这两个呆子,愣着干嘛,崔盈催促,二人这才回过神, 随后二人上前来, 一左一右握住她双臂,有些为难道:“冒犯了,小夫人。”
崔盈正预备着捏鼻子开跳呢, 这两个人就跟提小鸡崽子似的,将她给一左一右给拎了起来。
“小夫人不会凫水, 跳下这魏渠,必定会没命的,我们二人还算熟谙水性,可带着夫人同游。”
见崔盈不解,并十分排斥,天明调了一下内息解释道。
崔盈只得颔首应他们,这厢她甫一点头,就觉肩腋两道大力,扑腾的水汽迎面而来,这种该死呛水的熟悉感,入水前,耳畔人急声道:“屏气!”
不就是憋气吗,为了活命,她拿出吃奶的劲儿憋。
初春渠水亦是凉寒入骨,不亚于当日她跳入公府莲池,一入水衣裳很快便被泅湿,她憋了数息便欲挣扎,天明见她不老实,一个手刀劈晕了她,心忖不会凫水之人,入水后往往呈现溺水之态,此时若是加以制止,恐怕拖累大家。
待来人赶到魏渠,只看到波浪涛涛的魏渠,再从水面看不出别的动静。
“主子,我们还追吗?”
属下审视了魏渠半刻言,为首蒙面的男子摘下黑面,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庞,那双总是撩人三分情的凤眸,结满寒冰,幽深的墨瞳让人看不到尽处倦意。
若是崔盈没有这么快跳下去,便能认出此人,正是穆家那个与她一样名声不好的穆三郎。
“阿鸢,你说他们死了吗?”
穆元朝对手下道,右手摩挲着弩箭,一边慨叹道:“此等利器配我这样的废人,果然用不出它的能耐,杀个女人都杀不了。”
只见其摘下右手皮套,右掌满是疤痕虬结,隐隐可看出那些旧伤皆是沿着右掌筋脉伊始,连带其五指也不正常扭曲着,如此狰狞残破的一只右掌,属实让人难以想象,它的主人,是位出身名门的公府郎君。
阿鸢闻言,眼底飞快划过一丝心疼,回道:“如今正是二月,这三人跳进去十有八九是活不了的……若是主子不放心,我等沿着这魏渠下游一路寻找,必然能有所获。”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