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巧了吗?穆元骁死了嫡亲嫂子,这死变态,死了嫡亲祖母,听说是老人家得了鼠疫。
年纪大了的人,得了瘟疫,不消多时,就命丧黄泉。
崔盈撇了撇嘴,咋啥好事都让那黑心书生赶上了,他缺银子读书,正巧遇到她这么个出身商户的小娘子,他要入仕,便结识了祭酒千金?他得了好处又不肯与祭酒千金成亲,结果人家老祖宗就因这次鼠疫没了。
逼得人家蒋三娘子,不得不推迟了婚事,给祖母守孝三年。
只见蒋鸣铮头戴白花,身裹麻衣粗布,神情是少有的肃穆与哀痛,双目通红。
听说这小变态是他祖母亲手带大的,想来不好受,崔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碎碎念,老人家知道自己养出来的孙子,有个掐人脖子的爱好吗?
这行人,洋洋洒洒的白幡冥纸,有蒋大郎君这么个人,在前头出灵,谁也不敢触这种霉头和晦气。
那查看出城官文的士兵,只是粗粗问了两句,再看了看这位爷的路引,便将人放行了。
轮到崔盈时,天明探出手,将路引和出城官文,呈给那士兵。
士兵询问,“马车内还有何人?”
崔盈看了一眼天明,回道:“回官爷的话,是妾身并妾身的一个丫鬟。”
这道如出谷黄鹂的清丽女声,显然除了吸引了这位官爷的注意,还引起了蒋大郎君回顾。
蒋鸣铮看着那辆挂了穆家标志的马车,咧了咧唇,这一笑有些邪气四溢,他大步流星朝着这辆马车走来。
几个手下看傻了眼,顿时愣住,小主子怎么突然笑了?其实在给老太太送灵呢,若是被大人回来知道了,他们可算了。
敢在祖母棺椁面前露笑,此为大不孝,这得吃多少文官们的上书折子。
“小主子,小主子,咱还得赶路呢,得赶紧将老太太送回金林老家,误了下葬的吉时,可就不好啦……”
几个手下原是想劝说,可见自家小主子那模样,又止住了,反正左右也拦不住,自己主子的性子,他们一清二楚,再看看那穆家的马车。
手下们想起那日看到的……
纷纷浑身一激灵。
蒋鸣铮走到穆家马车面前,先是跟侍剑打了个照面,想起适才探出马车窗帘外的手,笑意逐渐扩大。
“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大理寺那死人,娘子可是知道他时日无多,准备回自己老家重新找户好人家?”
“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必回你那东宁府呢……”
听闻她如此诅咒穆元骁,侍剑勃然色变,摁住了腰间长剑剑柄。
崔盈不欲生事,想快快离去,便催侍剑不必理会这死了亲祖母的疯子。
“蒋大郎君疯魔了,我等莫要与郎君计较,还不快赶车!”
想起五爷还等着神医救治,侍剑深吸一口气,还有忍住了怒火,开始御马前行。
岂不料蒋鸣铮就是个浑人,混世魔王,只见他飞身一脚踢向马颈。
马儿受惊尥蹶子,嘶鸣声不止,侍剑想勒住缰绳,控制住局面,奈何无济于事。
马车倒仰,马车内崔盈和天明二人摔了个大跟头,等好不容易稳了身子后,崔盈探出头,脸色铁青,低声警告道:
“蒋公子死了祖母,莫要到妾身跟前耍失心疯,否则妾身担心,明日这上京城里,就会传遍蒋公子的赤身图,公子不想祖母在天有灵,还要为公子丢人,而不得安息吧。”
第60章 记得带你们郎君瞧大夫
闻言蒋鸣铮笑意敛住, 这才露出他本来面目,阴鸷沉默,双眸似狐眼般满是算计, 他站在马车面前像是一条昂首挺胸吐着信子的蛇。
他对检查出入城的士兵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这出入城的马车, 莫非不需要察看?鼠疫横行, 全城戒严,寻常人家若无要紧事, 怎会赶在这种时节出城,办事。”
蒋鸣铮就这么眸色沉沉望着崔盈, 慢条斯理道,二人目光交织,宛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若是藏了水匪,让他们逃出上京城, 圣上降罪, 你们这脑袋也就不用挂在头顶上了,你们的上头是何人, 还不速速将人找来。”
适才他逼停她车座,还得她小臂在窗沿壁上蹭破好大一块皮肉,她还没有跟这神经病算账呢!他还有脸构陷她私藏逃犯。
“名震上京”的蒋大郎君,谁人不识得, 二品大员独子, 累世豪族蒋家未来的家主,那看们士兵听见他这么说,骇得两股战战, 凶神恶煞就要来掀她轿帘。
崔盈冷下脸来,其实就算这士兵真掀开帘子来看, 也拿不出什么错处,不过她一个公府小妾出远门,没有丫鬟婆子伺候,就两个身材健硕的男仆,实在怪异,何况……对她名声实在不好……
崔盈掀开车帘一个窜身出了马车,拎着裙摆灵巧跳下马车,挺直背脊,扬起小脸,毫不示弱地与蒋鸣铮对峙着,
“马车内原是妾身从老家东宁府带来的一个丫鬟,她得了鼠疫,公府留不得她了,若是就这么将她放出去,这上京里也没个亲人,她伺候妾身也算用心,妾身多年不曾回东宁府,姨娘思念成疾,妾身实在忧心,这才回家探亲,便也将这丫头捎回去。”
话摆在这里了,她是亲娘想她,想得病重了,这才回去,魏朝可是极重孝道的,至于马车里的丫头,得了鼠疫,不怕死的自管来瞧。
崔盈蒙着密不透风的面纱,只留下一双莹润明亮的眸子在外头,倒是能唬住人。
果不其然,在听到鼠疫时,原是过来想查看马车的士兵避之不及往后退了几步,咽了咽唾沫,想起刚才自己还跟那丫鬟接触过,搓着手,一双眯眯眼都瞪圆了,其他几个同僚纷纷离他远了些。
蒋鸣铮面沉如水,冷嗤一声,“适才呈递路引和官文的手,指腹覆茧,骨节粗大,明明是男子的手,娘子莫不是,与人私奔?可知魏律言明,逃妾之罪,笞三十,充作官妓。”
崔盈:我叉你大爷,当着老娘面就给老娘造黄谣,不就是描了你的人体艺术画吗?还不是你先对老娘动杀心,后面又色迷心窍才吃亏的!!!
她算是明白了,这厮本就死了祖母心里不受,偏生送灵还遇着个让咱们蒋大公子吃个大亏的女人,自是要为难一番。
余光扫了一眼蒋家老太太棺椁,策上心来,面纱嘴角一弯,不过数息双目盈泪,故作楚楚道;“粗使丫头的手,自然与男子无疑,蒋郎君何必如此出言作践妾身,皇觉寺那日是妾身不对,不该违逆郎君心意……可妾身已为人妇,一女怎可侍二夫,郎君切莫强人所难,若是郎君不肯息怒,妾身今日一头碰死,也好让郎君消气。”
崔茶茶上线,立刻哭哭啼啼伏在马车柱梁上。
“你这女人!在胡诌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