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麟似是沉默了一下,接着笑道:“我知道,我正是因为知道,才会这么做。若是她还清醒着,谁是她的对?手??大师,我请你让开。”

安奴说:“你干什么,你要杀你师父不成?!”

李金麟道:“不是我杀的,是她伤势太?重?,自己?不治而亡的!你滚开!”

江濯早已听不下去,折扇一开,把偏厅的墙敲破了。灰尘飞舞间,他起身面朝经堂:“如龙兄,你这是干什么?”

经堂内乱作一团,真经被撤的撤、撕的撕,法师俱已毙命,只剩安奴还挡在莲心大师身前,后面则是闭目对?坐的李森*晚*整*理象令和天?南星。

李金麟带着一拨人,见了江濯,也不惊讶,甚至抱拳行了礼:“知隐兄弟,你再不出声,我就要忘了你也在这里。”

江濯负手?:“你中邪了?怎么闹成这个?样子??”

李金麟说:“若不是你们来了,我本?可以?再忍一忍。唉,要怪就怪你,怎么每次都要撞到人家的布局中来,当年仙音城有你,现?在梵风宗还有你!”

江濯道:“哦?这话?我真是不明白,原来你早在仙音城的时候就起了反意?”

李金麟说:“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还需要我提醒?当年你回仙音城,正是我为你带的路啊。如果没有我,你哪能?赶上那样一场好戏?”

江濯淡声道:“如此说来,我当年在万宗会上被人反将一军,也是你通风报信的缘故。”

李金麟走一步,捡起地上的真经:“不错,你一入城,我就知道大事不妙,只是没想到,师父为了保你,不惜与其他宗族门派动手?,更没有想到,你不仅跑了,还真为李永元报了仇。”

莲心大师说:“竟然是你!这么说,把你师父引入霈都,害她断臂的也是你!如龙,如龙!你疯了吗?!”

李金麟道:“何必这么说?霈都是她自己?要去的,我只不过给天?命司稍微透露了些?风声罢了。”

江濯说:“我很好奇,你是雷骨门的大弟子?,身份比别人高出许多,又有个?天?下第一的师父,天?命司要给你怎样的甜头?,才值得?你这样众叛亲离、忘恩负义。”

李金麟把真经撕了,那“刺啦”的声音缓慢,像是他与众人划清的界限。他丢了真经,看向江濯:“你不会明白的,江濯,你你们婆娑门这三个?人,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感受。当年你们来雷骨门借住,师父要教你们令雷三诀和鲲鹏剑法,我以?为她是喝醉了、糊涂了,可我后来才知道,她是故意的!”

他倏地卸下自己?的剑,把它横向江濯:“她觉得?我不如你,她从来就没看重?过我!你看看我的剑,滑稽吗?江濯,二十年了!她只准我用入门的铁剑!”

江濯说:“就为这把剑?”

李金麟扔下那把剑:“就为了这把剑?!听听啊,你说得?多轻松!江四公子?!你开窍的时候就有剑,还是你师父托她去凿的冰钢!我呢?我兄弟呢?我们有什么?

“当年迦蛮来我雷骨门撒野,打伤我兄弟几个?,她一笑而过,说我们技不如人,是啊!技不如人,那人是她教的!她自然很骄傲!如果不是她有意纵容,迦蛮一个?下贱的杂 | 种,凭什么无敌十二城?!还敢自称‘北迦蛮’,真是不知廉耻!

“还有天?南星,什么剑技纯熟、什么天?资聪颖,都是借口!她一早就想好了,那把山虎剑,原本?就是要给天?南星的!

“至于你师父,江濯,你师父是最卑鄙龌龊的女人!也许你们就是她生的呢?她水性杨花、声名远扬,自己?不敢承认,就躲在山上,扮可怜叫李象令心疼!”

江濯喝道:“拔锋!”

折扇猛地扫出去,虽然不是剑,却剑气凌人。周围的人登时倒地,唯独李金麟不动,他寒声说:“今日若无万全准备,我岂会轻易动手?。江濯,你以?为我还怕你吗?封阵!”

经堂的门窗上忽然亮起了咒文,外头?像是下起血雨,把窗纸全染红了。那数万盏戒律灯立时摇曳起来,似乎要被吹灭了。

莲心大师喷出血来,她攥着碎宝瓶,颤声说:“如龙,现?在回头?,还有机会!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你师父是如何待你的?那把铁剑她……她自己?都……”

李金麟道:“不必多言!”

江濯说:“焚灰!”

业火顿时燃起来,李金麟足尖一点,铁剑锃地出鞘,他握住剑,格挡住江濯。两个?人同?时道:“破嚣!”

雷光爆闪,却没能?击穿屋顶。

李金麟觉察到不对?,他把剑锋甩开,仰起头?,又道了一声:“破嚣!”

然而没有用,不仅江濯的破嚣进?不来,他的破嚣也进?不来!

安奴说:“不妙不妙不妙啊!这经堂被封住了!是消灵符吗?我的真火也召不出来了!”

江濯要再逼近,腰间突然一紧,被洛胥给捞了回去。洛胥手?臂滚烫,温度骇人,江濯反扣住他,问:“怎么回事?这么烫?”

洛胥道:“没事。”

李金麟反推门,却发现?门已被锁死了。他慌了神,对?外面说:“干什么锁上?开门!我还在里面!”

外面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不是你说封阵的吗?如龙小弟,这下封死了,你怎么又要出来。”

李金麟道:“他们一干人都落入了重?围,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快开门,让我出去!”

那声音说:“不瞒你说,小弟,这个?门我可不敢开。”

李金麟道:“有什么不敢的?!宋应之,你不是什么法相吗?现?在没了李象令,你还怕他们不成!”

门口的人居然是多年不见宋应之,他的影子?落在窗纸上,还如二十年前一样,像个?文质彬彬、举止端庄的谋臣。他说:“李象令算什么?我怕的是另一位。小弟,请你现?在回头?,替我看看江濯身边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江濯心一沉,道:“看什么?”

宋应之说:“这世间谁不想看呢?江濯,你好厉害,本?事比我想象得?还要大。你知道吗?我受司主之命,在神埋之地守了二十年,每一天?,我都在想,住在里面的那位是什么样子??是凶神恶煞,还是青面獠牙?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祂会为了你,装作一个?文笔匠!”

洛胥很热,他墨发乱了,只有神情镇定:“既然这么好奇,何不自己?来瞧瞧?”

李金麟说:“你在说什么?一个?文笔匠也值得?你这样兴师动众?你不是为李象令来的吗?!”

宋应之道:“呆子?,真是个?呆子?,你师父手?臂断了,哪里还是我们的对?手??我让你进?屋,是因为你身上有血枷咒。”

李金麟摸向胸口,接着扯开上衣,发现?自己?浑身都爬满了暗红色的繁琐咒文。那些?咒文犹如虫蛇,还在爬动。他乍然退后:“你诈我?!这是什么?”

宋应之说:“这是一种白薇朝的秘术,传闻是为永泽暴君而创,他生性残酷,每次失控杀人的时候,大伙儿就用此术牵制他。如今传到我们这里,是为了对?付另一位。”

李金麟道:“谁?!”

宋应之说:“自然是这世上最可怕的那位劫烬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