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父丢了两?颗脑袋过来,说:“御君看看,这是不是你那几个伴从??”

小?洛胥垂了头?,银发落下去,这是个避让的姿态,就在满殿围兵都以为他要说话的时候,他却拔了刀!御君在明濯面前从没有配过刀,明濯还以为他遇事抛个铜板儿?就行,没有想?到,他这刀拔得凶极了。

寒光乍现,血水喷涌。

小?洛胥劈了人,被溅得满头?满脸全是血。银发脏了,他看都不看,一脚踹倒挡在面前的尸体,表情十分?凶悍。

明濯还不确定这情形究竟是香神以洛胥为主角凭空捏造的,还是祂从?洛胥生平经?历里复刻出的一段,但不论是哪一种,这个“白毛小?狗”,都像极了真正的洛胥。

刀光剑影间,亚父说:“打蛇打七寸,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个魂魄相许的契约在身。从?前你总是心痛,都是受霈都的小?储君影响,而我此行前去霈都,专程拜会了一位朋友,我们约好,只要我向他传一次飞送令,他就能让那位小?储君难受一次。洛胥,你现在是不是又心痛起来了?”

小?储君难不难受明濯不知道,他这位“大储君”现在可好得很,然而怪的是,他本人明明就在这里,小?洛胥居然真的心痛起来了!这下明濯不禁要怀疑,莫非香神还真弄了个“小?储君”出来不成?

另一头?,洛胥刚点燃一盏宫灯。他一进入灰雾就失去了方向,顺着咀嚼声一路走,到了个没来过的地方。两侧落着厚重的帷幕,帷幕后面似乎有鬼影在窃窃私语。

尽头?竖着个屏风,洛胥绕过屏风,发现后面是个寝殿,但是这个寝殿没有窗户,四面都被钉死封住了。他环视时,忽然听见一阵极低的啜泣声,循声看去,帷幕下居然还压着个镶满珠宝的箱子。

有人困在箱子里,用很小?的声音喊着:“娘,好痛……浑身都好痛……”

第113章 见月影 ……你背我。

小洛胥心痛, 刀挥得?自然?不如刚才凶猛。亚父见有隙可趁,立刻说:“夺了他的诛天银令,有我在, 他还算不得?正经御君!”

小洛胥不甘示弱:“指链和银令俱在, 我不算御君, 那么谁算?你吗?还是你?”

他目光犀利, 从众人脸上扫过, 好些人羞愧侧头, 不敢与他对视。亚父喝道:“我受老御君的委托, 有代惩御君之权, 不要说夺他的诛天银令, 就算是关他、杖责他也合乎情理!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夺!凡有犹豫者?, 皆如此人!”

言毕,亚父手起刀落,将身旁披甲兵的头给砍了!众人见状,不敢再念及旧情, 顿时一拥而上。小洛胥形单影只?,不再与亚父周旋, 只?是不肯输了气势,说:“银令就在我脖子上挂着?, 今日我便要看?一看?, 谁能?摘得?掉它!”

窗口雪白, 月光刀片似的, 把人影削得?极薄。亚父要趁乱拿人,却见一只?手落在了小洛胥的发顶。那手说奇怪,也没甚奇怪,五根手指修长白皙, 不多也不少,可说不奇怪,又很?奇怪,因为它指间戴着?个印有“卍”字纹的指链。在场众人对这指链都很?熟悉,那正是天海御君的标志之一。

亚父道:“什么人?怎敢抢夺御君的指链!”

小洛胥说:“老匹夫瞎了眼,那不是我的!”

明濯手微沉,把小洛胥的脑袋摁下去,道:“不是你的,那我扔了?”

小洛胥头发被搓得?毛躁,觉得?丢脸,连心口的剧痛也顾不上,恼声说:“你干什么?当然?不是我的,我的我的在这儿!”

他握刀的手上赫然?戴着?指链,除了大小,与明濯手上的这个再无区别。明濯懒得?细看?,道:“你的东西都是我的,放哪儿都一样。老匹夫,你刚说什么?你有老御君的委托,可以?代惩御君?”

殿内熄了烛火,只?有月光泠泠地铺在地上。明濯刚才都站在阴影里,如今微微弯了腰,撑着?小洛胥的脑袋,像是步出寒夜的豹子,眼神更是如同淬过火的刃,刮得?大伙儿骨头都痛起来。

亚父压着?腰侧的刀,说:“你脸生,不是天海的人。”

明濯道:“你只?须回答我,你要怎么惩罚他?”

亚父看?明濯神情自若,似是有所依仗,便将刀握紧了,朝旁边看?了一眼:“天海有天海的规矩,自家人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插手。你问我要怎么惩罚御君?那自然?是天海的规矩怎么定,我就怎么做。”

他是个老滑头,因为摸不清明濯的来路,就拿这些话来搪塞。明濯说:“霈都的规矩只?有一条,天海越不过霈都,规矩自然?也只?能?有一条。”

亚父拱手,客气道:“你是霈都来的?既然?是霈都来的,那应该知道,君主曾命我好好教导御君。这位兄弟,我看?在你不知缘由?的份上,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把指链交出来,还能?安然?离开?。”

小洛胥却问:“哪一条?”

明濯道:“你说呢。”

小洛胥瞟向明濯,因为脑袋让明濯给压了,又碍于站位和身高,只?能?瞧见明濯的下巴。他额前乱发的血珠滴到鼻梁上,眼睛也不眨,说:“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天海的规矩,我说什么是什么。”

明濯意有所指:“从小就这么霸道,长大了可还了得?。”

亚父没得?到回应,也不觉得?尴尬,又说:“那指链是御君的东西,对天海意义非凡,不能?由?御君一人做主。你若是不肯归还,我只?好不客气了。”

明濯道:“把你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小洛胥心神领会:“我没准人进来,出去!”

明濯哈哈笑,很?好玩似的:“人变小了,威风也没了。你让他们出去,他们一个都不听。御君,御君”

他咀嚼着?这个称呼,像是在戏弄不在场的那个。小洛胥说:“你笑话我。”

明濯道:“你要做规矩,人家不理你,你怎么办?”

小洛胥说:“没办法。”

明濯下巴微抬,示意道:“怎么没办法?大路一条,你往前走,谁不理你,你就杀谁。一个不听,就杀一个,两个不听,就杀一双。”

他笑吟吟的,说出的话却让亚父微微变色。亚父说:“真是歪理!凡是圣贤的君主,哪个会如此嗜杀……”

小洛胥迈了步,往前走。他刀不归鞘,前头拦路的只?好往后退。眼看?要走到门口,亚父将心一横,令道:“还不动手?!”

殿内骤然?亮光,出现一个禁行的阵法。亚父不知道明濯的底细,刚刚朝旁边看?的那一眼,其实是在给心腹使?眼色。他说:“我请御君出去,御君不肯,那咱们就都留在殿内吧!”

小洛胥要开?口,背上忽然?一热,是明濯在推他的后心。他面不改色,对亚父道:“让开?!”

亚父说:“御君不听我的话,却要跟这个人走,我看?”

刀过一线,亚父喉头喷血。他话没说完,又自信本事?,不想自己会死得?如此草率,因而眼里的情绪都还没有来得?及转换,人已“呼哧”、“呼哧”地连喘数下,紧接着?“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殿内悄无声息,亚父是天海元老,又是老御君的左膀右臂,在众人中素有威严,他死得?这般轻易,披甲兵顿时没了主心骨,一时间畏惧起来,居然?全部退开?,看?着?小洛胥往外走。

外头飞雪密集,帘子一张,扑得?人满头花白。小洛胥下了台阶,也“扑通”一声栽在地上。风吹乱他的头发,天海这般冷,他竟然?在流汗。

明濯说:“你要死了吗?”

小洛胥捂着?胸口,似乎很?痛苦:“……你背我。”

明濯大为惊讶:“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