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亭不顾风雪,带着众人向前压去:“时?机难得,他?气力不足!”
粉面?官仆独自架着众人的刀,双臂隐隐抖动,众人向前压一分,他?就?向后滑一分。这崔长亭确实有点?本事,明濯受制“卍”字指链,能?调动的灵能?气力没有多少,现在的的确确算得上“气力不足”。
不过,明濯最讨厌的就?是让人逼,他?面?色不改,又打了个响指,眼眸寒冷:“你说谁气力不足?”
雪风遽散,像是被人捏碎了。那粉面?官仆双臂一稳,突然反绞,将?众人的刀全部?斩断了。残刃纷纷落地,众人都呆住了。粉面?官仆哪管这许多,他?双刀一错,先取崔长亭的人头!
崔长亭反应很快:“箭鸣!”
“箭鸣”是个令风诀,也是乾坤派的常用咒诀。它调风如箭,厉害的时?候,甚至能?破百敌。
可惜粉面?官仆如同明濯的左右臂膀,箭鸣根本挡不住他?的双刀。那刀已迫近崔长亭的脖颈,眼见?人要死
“锵!”
一把剑挡了粉面?官仆的去路,江雪晴白缎飘荡,肩头还披着明濯的外袍。少女虽然只露了半张脸,但已经能?窥见?日?后的风华绝代。她偏头,似乎在听风的声音。
“君主,”她说,“这里?不能?杀人呀。”
崔长亭“扑通”坐在地上,冷汗直流。他?死里?逃生?,刀断了,声音也在颤抖:“和他?有什么好说的?雪晴小师妹,快杀了他?!”
江雪晴看着很温柔,但是自有主张。她站在中间打马虎:“崔师兄,我打不过他?呀。”
崔长亭说:“叫你师父,叫……啊!”
粉面?官仆又动了,吓得他?直叫。江雪晴剑身微斜,在雪中连阻数下,她真是个奇才,后天伤了眼,却还能?把剑术施展到这个地步。
然而明濯实在厉害,那粉面?官仆势如破竹,逼得江雪晴不得不后退。她一后退,众人也跟着后退,一群大男人都躲在个小姑娘的身后,场面?好不滑稽。
江雪晴已经退至门口,堂内的帘子忽然掀了起来。她把火鱼灯笼一抛,令道:“师父!”
这句话太有气势,像是在念咒似的。
可惜出来的不是她师父江霜客,而是天海御君。洛胥撩着帘子,面?前刀风旋动,他?一点?也不急,等着刀砍来。
风一轻,雪花飞落。
来的不是刀,而是纸人。那纸人随风一荡,撞在他?胸口,他?长指一并把纸人夹起来,纸人举起一只手臂,啪地“砍”在他?的下巴上,仿佛是在发泄不满。
洛胥目光穿过众人,看向门口。雪仍然在下,明濯呵了口热气,没看他?。
第73章 散还君 又像上当了似的。
崔长亭两股战战, 被粉面官仆吓得不?轻,因此他?一见到洛胥,便像见到了救命稻草, 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御君, 御君!”
洛胥收回目光, 瞥了眼崔长亭。崔长亭惊恐万状, 指着明?濯:“御君, 他?……永泽要杀我!”
明?濯说:“众目睽睽, 你可不?要诬陷好人。你说我要杀你, 可是你现在脑袋尚在, 四肢也俱全, 哪里?像要被杀的样子?”
崔长亭道?:“那刀刚刚就抵在我的脖颈上, 若非雪晴小师妹当机立断,只怕我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这?还不?算杀吗?!”
明?濯扯动唇角,似乎听见了好笑的事:“哦?这?可就怪了,我刚听你们说, 我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有白薇武士出来杀人, 怎么?我现在要杀你,还需要自己动手?”
粉面官仆是纸人变的, 在场的都看见了, 这?做不?了假。崔长亭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呆了片晌, 只能强辩:“因为你诡计多端,知道?这?里?是天海,四下都有御卫把守,你不?敢擅自召集白薇武士, 所以?”
“所以?只好用纸人搪塞,”明?濯接了他?的话,哈哈一笑,“好啊,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们乾坤派徒有虚名,碰上我,连个纸人也打不?过。”
崔长亭气血上涌:“你!你胡说什么??若非你施展妖法……”
明?濯走一步,跨入院中?,众人如临大敌,都往后?退。他?神情轻蔑:“大伙儿都是通神的,你们施咒叫借灵,我施咒就叫妖法?”
众人被他?当面灭了威风,又见他?靠近,都吓得魂飞魄散。崔长亭怕他?再抛纸人,连忙向?洛胥求道?:“御君!休要听他?巧言善辩,他?纵纸杀人,分明?是想要灭口!”
洛胥足尖一点,把落地的断刀挑了起来。他?握住刀柄,打量断口:“君主身体抱恙,还斩得这?么?漂亮?”
被迫“抱恙”的明?濯目光微错,终于肯落在洛胥身上:“因为刀比人好斩啊。”
这?话意有所指,仿佛他?最想斩的不?是刀也不?是崔长亭,而是洛胥。
“的确,”洛胥刚挨了纸刀,听到这?句话,一点也不?客气,逗猫似的,“对人容易手下留情。”
那纸人还在他?指间,自从?“砍”了那一下以?后?,就变得软趴趴的了。洛胥不?打算立刻还回去,便侧目瞧崔长亭:“你是崔瑞山的弟子?”
这?问题他?先前在堂内已经问过了,现在又问一遍,耐人寻味。崔长亭不?傻,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崔瑞山刀术精妙,怎么?你这?个做徒弟的,居然是个废物?
崔长亭面色煞白,声音也弱了下去:“我……我是……”
洛胥问得随意,可这?问题其?实是崔长亭的心病。原来他?师父崔瑞山极好面子,有百十来个徒弟,他?为了出头,对崔瑞山百般奉承,平日里?洗脚也伺候,夜壶也收拾,好不?容易做到了门派首席,本以?为出头有望,岂料崔瑞山暗中?藏私,乾坤派刀法有十六式,最后?只教给了他?十一式。
现在崔瑞山死了,徒弟们为争魁首之位打得不?可开交,崔长亭没法用刀术使人信服,便只能另辟蹊径,到天海来出这?个头。他?本就心虚,一时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僵在原地。
“‘卍’字旗前不?拔刀,这?是老?规矩,”洛胥垂手,把断刀推回崔长亭的鞘中?,“刀还你。”
崔长亭刀鞘微沉,他?觉出不?对,反手一摸,心下顿时大骇,原来那半截儿断刀居然在鞘里?碎了!
刀被斩断,这?是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刀碎在鞘里?,这?就是另一个意思了。崔长亭自诩修为不?差,佩的刀是把好刀,刀刚断的时候,他?心里?在滴血,还打算回去后?再找个工匠修理一下,哪知洛胥直接给他?震碎了。
洛胥说:“暮超。”
那名叫暮超的御卫立时跨出来,应道?:“御君!”
“刚让你送客,”洛胥盯着崔长亭,要笑不?笑的,“没听懂?”
暮超两步走过来,把崔长亭架住了。可是崔长亭仍不?死心,他?扒住洛胥的袍子:“御君!我坏了规矩,可是”
“送客是体面话”洛胥无情抬脚,袍角从?崔长亭面前晃过去,“滚。”
崔长亭难以?置信:“南皇山顶峰聚着十几个宗族门派,个个都在等说法。御君,你、你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