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叙梨心里警铃大作,不会吧?又没跟陈燕廷说?这才过去几天。
“呃……请假了,说不舒服。”
“有说是什么原因不舒服吗?”
“没有。”
陈燕廷又转回自己办公室,给陈释钰打电话,一次两次都没接。他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焦躁,手指在办公桌上不间断地敲打着。眼看着时间过去已经半小时,依然没见陈释钰回个电话,他再也坐不住,拿起外套就走,一路风驰电掣,比平时用时缩短了一半。
刚进到家里就觉得不对,客厅很暗,窗帘紧闭,像是前一晚关了还没拉开。陈释钰不像睡懒觉的人,一般这种时候他早就醒了,看来是真的生病了。他又往房间去,床上没人,他心里一紧,连忙把其他房间都搜寻了个遍,全都没有。他急了,难道又找别人去了?
他再次打陈释钰的电话,听见轻微的震动声就在房间里,他翻找一圈,埋在被子下,说明人就在家。他目光看向紧闭着门的浴室,刚刚怎么把这儿给忽略了。
果然,陈释钰就在这里。
他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浑身已经湿透,睡衣胡乱扒在他皮肤上像一团烂抹布捂着他的身体勾勒出他单薄的身躯。头发凌乱,一部分贴在鬓角额头上,另一部分浸泡在地砖的水渍里。
眼皮微微红肿,眼睫毛湿润打成绺,他哭过,这个结论让陈燕廷胸口一阵闷痛。他悄声走近,轻轻地抄着陈释钰的膝盖和手臂,把人抱进了浴缸,帮他重新洗个像样的热水澡。
陈释钰醒过来是两个小时后,周身很暖,尤其是身后,暖融融的,犹如一堵会发热的墙。除了陈燕廷,没人会进他的家,还能爬上他的床。他没动也没吭声,就这样安静的躺着。
陈燕廷知道他醒了,同样也没吭声,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躺到太阳即将西沉。
“饿了吧。”这场无声的较量,最终陈燕廷先败下阵来。
“我点了餐,等下吃一些。”
陈释钰不给反应,陈燕廷只能先聊点儿别的,抬手摸上他的脸,指腹轻触他的眼尾。
“是哪里不舒服?怎么眼睛还哭肿了。”
陈释钰终于有了反应,双眼再次泛起了潮光,他喉间滚动两下,忍不住哽咽起来。
“下次想要欺负我,能不能换个方式。”
他也不想哭的,陈燕廷欺负他就欺负他了,有什么好哭的,可当他一开口,他刚才所维持的镇定平静瞬间支离破碎,他控制不住心口的滞痛,控制不住鼻腔眼眶的泛酸。
他就是难受,就是委屈,就是不舒服。
陈释钰的哽咽也就只能维持几秒钟,很快就发展为嚎啕大哭。
陈燕廷叹了一口气,陈释钰是水龙头转世吗?怎么长大了还是这么能哭。把人从床上捞起来抱进怀里,让他伏着自己肩膀,怕他躺着哭容易岔气。
这回他没哄陈释钰,陈释钰需要发泄委屈,哭够了就好了。
陈释钰逐渐平息下来,他推了推陈燕廷说道:“你……放开我。”
陈燕廷稍稍退开了一些,低头去看陈释钰的脸,眼睛红彤彤的水润,可怜又委屈。他心下一软,指腹沾掉他的泪痕,凑上去在他眼尾轻轻落下一吻。
陈释钰疑惑转震惊,眼睛睁大,呆呆地看着陈燕廷,僵做在他怀里不敢乱动。
北京冬天天黑得很快,现在外面已经是落幕时分。屋里没开灯,窗帘也拉着,陈燕廷背着光,他看不清也摸不透。
“你……”
他刚开口,陈燕廷的吻再次落了下来,这回是落在他的唇上,吞掉了他的疑问。
吻是最温柔的利器、最平和的投降,也是最狡黠的安慰。只要意志力稍有偏颇,至少在当下时间内都会被俘获,而陈释钰抗拒陈燕廷的意志力从来都是稀巴烂。
当他从这个吻里尝到了安慰和服软的时候,他自己先把防线给撤至千里了。陈释钰撤退,相应的,就是陈燕廷前进。原先给陈释钰释放安抚信息的吻,一转攻势,变为侵略、索取,最后把陈释钰全部都掠夺过来。
陈释钰的双臂连带着腰被陈燕廷一齐收紧地拥在怀中,他掌心刚好抵着陈燕廷的胸口,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心跳的频率。
这个吻太过绵长,陈释钰被吻得晕头转向,狼狈地趴在陈燕廷肩头气喘吁吁。
此刻,他再也无法把这个吻也单纯的当成是陈燕廷的羞辱泄愤。
某些无法言说的东西正在悄然滋生。
陈释钰早上报复性淋了两个小时的冷水,晚间发起烧来,陈燕廷给他塞了一颗退烧药,又给他贴了退烧贴。
陈释钰一个人睡觉也喜欢蜷缩着,盘成一团,像条冬眠的小蛇窝在被子里取暖。陈燕廷轻轻笑了一下,跟往年雷雨夜团在他房间沙发一角的那个小豆丁一样。他眼眸罕见地泛起了柔情,手背落在陈释钰的额头上,再一路顺着眼睛、鼻梁往下到嘴唇,最后翻转过来,掌心轻覆着陈释钰的脸,拇指轻轻地摩挲着陈释钰的眼下。
因为发烧而酡红的脸,还有被他吻得红肿的唇,这两抹红在他心里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他承认那天晚上强上他是他不对,可是,如果没有那天的冲动,他什么时候才能踏出这一步还未可知,刚才傍晚那个缠绵的吻也将遥遥无期。
有些过不去的坎儿,恰恰是他筑起的高墙,不是他越不过,也不是他不够高,而是他就是墙的本身。自我拆解的勇气不是随时都有,理智的状态下的他不够冲动,而糊涂的机会又少之又少。刚好有机会让他莽撞一把把自己推出去,他为什么不做?就算是错的,他也要做。
总得找个理由让他看起来别输得那么狼狈是不?
第四十七章
姜叙梨知道陈释钰和陈燕廷近段时间行程重叠率非常高,几乎陈燕廷走哪儿去陈释钰就带到哪儿。陈燕廷要带陈释钰去见客户见领导,给未来打打底子这很正常。但当他们部门组织小聚一次,并且陈燕廷说他也要来时,姜叙梨还是不可避免的震惊了。
陈燕廷除了重要的应酬什么时候私底下和公司员工一起去外面吃饭过?公司组织的海内外游学和团建他也从都不去,每次都是嘱咐他们提前规划好行程,做好风险预案以及预算控制就行。
“怎么,我不能去?”陈燕廷挑眉问道。
姜叙梨尴尬地笑了笑,不是不能去,他要去谁敢不让他去,就怕他一去,大家放不开。
“哪儿能啊,当然可以了。”
去就去吧,反正也就吃饭的时候一起,剩余时间都是自由活动,洗浴中心很大,在里面散开后想碰见都难。
姜叙梨中午吃饭的时候和陈释钰顺口说了这件事儿,陈释钰听了没有吱声。陈燕廷这段时间总和他黏一起,有时候应酬晚了甚至要上他家借住一晚。两三次下来,司机也习惯性把陈燕廷送到他这里来,他也不好说什么,难不成他还把人丢出去不管么?人司机甚至还夸赞他们兄弟情深,说流言蜚语真是害人不浅,他不得不一次次面含微笑地收留陈燕廷。
陈燕廷每次来真就只是借住,他们之间没再发生任何越矩的事情,他都没理由撵人。他尝试着提过一次,被陈燕廷意味深长的表情外加一句“都是一家人住一起怎么了”的组合拳给打回来了。之后他没再提过,不然显得他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