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遇眼色捕捉得很快,陈释钰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他就领略了,在陈释钰开口前他就已经抢先一步和李扬帆搭上话。充分施展他的临场反应和社交能力,李扬帆的局促不安很快被有效缓解。
乔子遇从不怕被众人冷落,他只怕被在乎的人冷落。突然有向陈释钰将功抵过的机会,简直是天赐良机,如果能利用这个机会再交一个陈释钰的朋友,他稳赚不赔。
陈释钰看李扬帆有着落了才放下心来,他叫李扬帆来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今天这里来的人都不简单,李扬帆多认识一些人对他有好处,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饭吃得很融洽,接下来是玩乐时间,想玩什么都随自己的意。陈释钰一直担心李扬帆,整晚时不时地都要去看他怎么样,好在乔子遇很照顾他,俩人目前看起来处得还不错。
“看什么呢?”
陈燕廷敲了他肩膀一下。
“没有。”
陈燕廷哼笑一声,说:“你把他当儿子养呢,这么担心?”
陈释钰没反应过来,随后才知道陈燕廷说的是李扬帆。虽说他们都是同龄,生日就只差个把月,但当初的李扬帆确实是被他和方添越当孩子带的。
“当年他压力大,我和……”陈释钰惊觉差点说错话立马刹车,“我就多关照他一点。”
“呵,你的心还挺大。要关心这个要照顾那个的。”
他不否认陈释钰是个会照顾人的人,但未免也太会照顾人了,好像不要钱似的,谁都可以分一杯羹。家人、朋友、同事,他怀疑甚至连路边的一条狗都能分食到他的照顾。
陈释钰不解,这有什么不对吗?朋友之间难道不应该互帮互助吗?
“他是我朋友,我对他好理所应当。”
“那我呢?”
陈释钰错愕,随即马上又陷入沉默,他心口微微发堵。陈燕廷凭什么,可以轻飘飘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以前对陈燕群还不够好吗?是陈燕廷不要啊。那时候他的生活可以说都是围绕着陈燕廷展开的,每天不是在讨好陈燕廷就是在讨好陈燕廷的路上。他无时无刻都在寻找他们之间能和平相处的办法,可陈燕廷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后来更是直接搬走,他连讨好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只是放个学回来,陈燕廷就已经人去楼空,什么也没留下。也就是那个时刻,他才清醒的明白,一个人如果从根本上讨厌你,任凭你做再多努力,都无法改变他的看法。
但他愚蠢又天真,总是时不时地对陈燕廷还心怀着一丝侥幸,万一呢?
陈燕廷讨厌他的根本,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是陈敬山婚外情的产物,是陈燕廷家庭破碎的证据,只要他还存在一天,陈燕廷的伤口会持续翻新,永远都没有结痂的可能。
他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还能在陈燕廷眼皮子底下晃悠,捞一个陈家少爷的身份享用着陈家优越的资源和条件,全靠陈家人的足够包容和陈燕廷的不够绝情。哪天陈燕廷真要他的命,他绝对是活不成的。
那怎么办?他只能盼着长大,然后离开,他以后再也不要去陈燕廷面前碍眼了。陈燕廷根本不需要他的好,甚至不需要他这个人的存在。
他知道答案是什么,可他并没有权利把这个答案赋予上正确的属性。
所以,他问:“你需要吗?”
客厅的灯被许烬阳特意调过,只留下了零星几盏暖色的廊灯。灯光昏暗,气氛模糊,人与人之间的某些界限和距离也会跟着模糊,胆子相应的就大了起来。
陈释钰直视着陈燕廷,目光灼灼。
陈燕廷迎着他的视线,眼眸渐深。
他不需要,但他想要。
“如果我说,我想要呢?”
陈释钰心底忽然闪过一丝异动,犹如被蚊虫叮咬般的转瞬即逝,抓不住也看不清。
“不,你不想要。”他的目光转向乔子遇,“照顾你的人多了去,你根本不需要我。”
陈燕廷顺着他的视线方向望去,顿时心惊肉跳,陈释钰知道?!谁告诉他的?许烬阳?唐诏?不可能,他们都不会也不敢,那还有谁。
陈燕廷脸色突变,神情晦暗,他转回头问陈释钰:“谁告诉你的。”
“很难吗?”陈释钰面带微笑,但眼含讥讽。
那枚挂饰陈燕廷肯定从没在意过,估计连车一起打包送给乔子车遇的时候就跟送垃圾一样。
“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一开始。”
“怎么知道的。”
“不告诉你。”
陈燕廷扣住他的手往墙角的窗帘里闪,这里最黑,堆积的帘子也足够厚重,藏两三个人轻而易举。
“你要是不说,我就把这个罪名都扣给许烬阳了。你知道的,我没在开玩笑。”陈燕廷神色阴鸷,声音透着狠厉。
陈释钰脑袋里忽然闪过那天许烬阳在西林苑锦鲤池说的那番话,但陈燕廷没给他时间去深度思考,箍着他的腕骨,用力地再次往他跟前拽了一下,陈释钰吃痛的惊呼出声。
“乔子遇车里的那枚车载挂饰,我买的。”
“车载挂饰?”
陈燕廷努力回忆,他怎么不记得有什么挂饰,他的记忆力已经差劲到这种程度了吗?
陈释钰趁他愣神挣脱他扭头就走,即刻藏进人群中去。
陈燕廷怎么想,有没有想起来,他都不想知道了,不记得就是不在乎,没什么好说的。
这枚挂饰是当年陈燕廷离开后的第一年他给买的礼物。他拜托方添越一起去挑的,而后又托许烬阳转交。当然,这枚礼物送出去后毫不意外的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响,他的万一也就此破灭。
他以为这样就完了,他以为这枚挂饰的结局是被丢了被摔烂了或者被遗忘在某个角落蒙尘去了。就是没想到会出现在乔子遇那里,这就显得他尤为的可笑。
第三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