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山爱好非常广泛，五花八门样样精通，非常会享受生活。所以他人缘很好，无论男女老少，他都能聊到一块儿去。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风趣幽默的人，在妻子眼里他是个魅力无限的男人，在父亲和兄弟姐妹眼里，他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很开明的手足。

但就这样一个万金油的人，唯独和他的儿子们关系不好。陈燕廷憎恨他，陈释钰也说不上有多讨厌他，但绝对不喜欢他。这些年他也一直试图修补他和孩子们的关系，但都于事无补。

关晓荷从陈释钰进门开始就跟只树梢上的麻雀一样，嘴不带停的，嘘寒问暖一遍又一遍。连陈敬山回来了都没得到她一句问候，还是陈释钰让她歇会儿喝口水，她才消停下来。

“这两年在外面过得还好吧？”陈敬山边脱外套边和他说话。

“挺好的。”

陈敬山听着陈释钰语气平淡如水，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他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和陈释钰见得少了，还是因为陈释钰对他含有埋怨，总之这个儿子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他甚至还带他去医院检查过，怀疑他有什么心理疾病，但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他想，或许陈释钰就是个天生冷情的性子。

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饿了吧，先吃饭去。”

饭桌上又是关晓荷的主场，一会儿给他夹菜剔肉一会儿给他添汤倒水。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完全都不像个身体欠佳的人，明明他这次回来就是因为她身体原因。

亲妈的热情，哪儿能拒绝，全部照收就对了，不然就是伤了她的心了，可一味地接受也是有负担的。

“晓荷，让孩子自己来，你自己也吃。”

关晓荷有点不悦，但陈敬山的话也提醒了她，陈释钰碗里已经堆成了山，他吃得很辛苦，这不适得其反了么，她忽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陈释钰看了她一眼，给关晓荷也添了菜，然后又给他剔肉，用勺子细细碾碎蘸匀汤汁送进她碗里，同时也开始哄她：“妈，我26岁了，不是6岁，您最近身体不好，你才是得多吃点养身。”

关晓荷心情又多云转晴，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就别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上扯皮了。

见关晓荷脸色好转，陈释钰才对着陈敬山说道：“爸，爷爷说明天家宴。”

陈敬山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家宴设在晚上6点。陈家私宴能来的人就那么几个，无非就是陈家的孩子们。陈家儿子辈育有两子一女，长子陈敬山，二女儿陈舒云，小儿子陈峥林。陈家的孙子都出自于陈敬山，原配夫人生了陈燕廷，关晓荷生了陈释钰。

陈峥林的发妻早逝，难产，一尸两命。陈峥林和已故夫人青梅竹马，感情十分深厚，为此他深受打击，从那之后没有再婚配，转而把陈燕廷视作自己的孩子培养。尤其是在陈释钰出现后，他对陈燕廷的宠爱和保护只增不减。

某种程度来说，陈峥林比陈敬山更像陈燕廷的父亲。

陈舒云没有远嫁，有一个儿子叫许烬阳，大陈释钰两岁，和陈释钰关系好，所以今晚他也会过来。陈释钰还没进到主厅，就听到许烬阳的声音了。

“释钰！”

许烬阳嗓门儿极尽穿透力，远远看见陈释钰就大声叫喊。陈释钰扬起一个微笑冲他挥挥手，许烬阳跟只热情的小柴犬一般飞速窜了过来，搂上他的肩膀。

“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没有你的这几年我有多无聊！”

细数，他和许烬阳确实很多年没见了。许烬阳高中就被送出国，他回国的那年又刚好是自己出国的那年，完美错过。

“有想我不？过两天哥带你出去玩儿啊，保准你玩儿得开心。”

陈释钰没有松口，许烬阳不依不饶，一路推着陈释钰走，持续说服他。转个弯刚好撞到出来抽烟的陈燕廷，两个人瞬间跟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不约而同地顿在原地罚站。

托陈燕廷的福，许烬阳的闹腾偃旗息鼓，他的耳朵得到了拯救。许烬阳在谁面前都跟只窜天猴似的没大没小上蹿下跳，唯独在陈燕廷面前能老实得像只鹌鹑。

陈燕廷眼睛扫了一下他们两个，像刀背轻轻抵上他们的皮肤，凉嗖嗖的，许烬阳搭在陈释钰肩膀上的那只手倏地缩了回来。

陈燕廷收了打火机，吹了一口烟，烟雾把陈释钰那张乖巧的脸和许烬阳心虚的表情蒙上一层薄薄的细纱。他没忍住嗤笑出声。这一笑没把陈释钰吓住，反倒把许烬阳吓到了，慌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啧！干嘛呢？别挡道，赶紧滚进去。”

陈燕廷嬉笑怒骂佯装要踹许烬阳一脚，许烬阳借势躲避跳开，嘿嘿地讨好着笑。陈燕廷给了台阶，他当然要麻溜地滚下去，抛下陈释钰一溜烟儿跑进屋去了。

现在就只剩陈释玉和陈燕廷两个人。

陈释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站着不动，就好像在等陈燕廷下达命令似的。而后他又暗暗自嘲，可不就是在等陈燕廷的命令吗。

陈燕廷没漏过他脸上那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他微微眯起了眼，打量着陈释钰已经恢复平静的脸。

“笑什么？”

“我可以进去了吗？”

陈燕廷没想到他不回答，反而向他索要回答。

看着陈释钰那张波澜不惊的脸，陈燕廷就莫名的来气。他烦躁地又猛抽一口烟，暴躁地过肺吐出，烟雾吹出来的力度带着怒气，在空气中迅速消散，只有隐匿在空气中浓烈的烟草味证明着它们存在过。

“我要说不可以呢？”

“那我就不进去了。”

陈燕廷扯了扯嘴角，跟他玩儿以不变应万变是吧。今天是来参加家宴的，他让陈释钰不进去陈释钰就进不去了吗？总会有人叫他进去的。

呐，这不是来了吗？

陈敬山跟陈峥林在门口遇见了，俩人一路走一路聊落在陈释钰后头。一进院子就看见陈燕廷对上了陈释钰，双双脸色微变。陈峥林快步走过来笑着问陈释钰：“释钰，好久不见了啊，怎么不进去？”

“三叔。”陈释钰向陈峥林问好。

陈燕廷的烟也只燃了一半，但他不想抽了，掐了烟转身进屋，陈敬山和陈释钰同时出现只会另他更恶心。

陈峥林假装无事发生，继续问一些陈释钰这些年在国外的情况，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闲聊着把刚才的事情翻篇。

陈释钰进屋后大致扫了一圈，不见陈燕廷和许烬阳，只见方添越，而且正直径向他走过来。

“释钰……”

陈释钰后退一步，和他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方少。”

方添越表情很难堪：“一定要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