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方添越向她伸出的手依旧没有收回，脸上擒着乖巧的笑，但却若有若无散发着某种无形的压迫。秦蕊有些恍惚，她刚刚好像在自家弟弟身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属于她爸爸和大哥的影子。
她眉心忽然一跳，眯起眼睛问：“跟陈释钰卖惨，还是送温暖去。”
“都有。”
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一周左右，由于陈家那边的配合，热度已经压得差不多了。她也是这两天才能稍微能喘口气，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一捋。
方添越6月份回来的，他说他想家了，想回北京待一段时间。
她知道真正原因是什么，她自己也谈恋爱了，知道想一个人有多煎熬。她和郑青山都因为工作繁忙很少见面，这恋爱谈得同城如异地，而方添越和陈释钰是真的隔了大半个中国。即使她不怎么看好他们，但她能理解方添越的心情。她把人送去广州大半年，她妈妈也天天念叨着，她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比四年前，方添越倒是长进了不少，不再像当初那样遇到事就乱了阵脚。但，是否太过镇定了点，内心再强大的人就算不担心，多少也会烦躁，反观方添越，从头到尾都稳坐钓鱼台。
秦蕊把手机递给他，方添越接过，熟练的输入电话号码等待接通。第一个电话没打通，方添越拨了第二遍才打通。
两个人头几秒都没说话，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可秦蕊看得很清楚，方添越只是在等待陈释钰先开口，他在等陈释钰的态度再决定下一步要怎么走。她的弟弟不知不觉中，好像没了那股简单纯粹的冲动，变得沉静谨慎且捉摸不透起来。
终于，还是陈释钰先说话了，他的“喂”声线轻微发颤，语调小心翼翼。
“释钰，是我。”方添越往后靠墙，低垂着眼。
那边又停顿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嗯。”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我也……对不起。”
“廷哥他……”
电话那头传来东西掉了的声音打断了方添越，一阵杂音过后陈释钰又重新接上了电话。
“你说。”
“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其实他也知道，为难是必定的，但没关系，等陈释钰的禁闭结束，他就会带陈释钰一起离开。
只能辛苦陈释钰，度过这段时间就好了，陈燕廷再生气，也不能对陈释钰怎么样，除非陈家要直接放弃陈释钰。如果陈燕廷真要做这么绝，那也没什么不好，这样能收容陈释钰的就只有他了。
但陈家的决定也说明了这不可能，他们也知道陈释钰还有价值。反正他这个轨已经出了，那就不能白出，当事人从风波所在地消失闲言碎语才会更快的消散在时间长河里。
南方没人在乎他们是谁，又闹出过什么样的事儿，这边有他们自己的文化圈，对他们不熟悉也不感兴趣，不会过多把精力集中在他们身上。
而他要做的就是等他们离开后，关心他、安慰他、陪伴他，重新用拯救者的身份进入他的世界。
“等我，好吗？”
“嗯……好。”
“抱歉释钰，我先……”
话没说完，方添越自己先掐断了电话，然后还给了秦蕊。他不能跟陈释钰说太多，不然显得他的处境不够紧迫，他必须得扮好只属于陈释钰一个人的受害者。
秦蕊看着他这一通操作，她的心宛如蒙上一块湿了水的抹布，湿漉漉又沉甸甸。
“你做的？”
“嗯。”
方添越坦荡的承认，没有丝毫的狡辩，秦蕊的火蹭地就窜了上来，二话不说抬手甩了方添越一巴掌，清脆响亮的声音像夜里炸开的一记响炮。
“你疯了？！”
方添越没有生气也没有委屈，他也合该被打几下。他闯了这么大的祸，没有一个人怪他，反而都在努力给他收拾烂摊子。这种绝对的维护并没有让他多开心，反而让他更无法心安理得。可是，他不这样做，陈释钰一定会跟他分第二次手。
让秦蕊打一打，挺好的。
他扬起脸冲着秦蕊笑：“姐，您继续打吧，打到您心里舒坦了为止。”
秦蕊一口气堵在喉咙，拒不认错但态度坦然，这比推卸责任胡口狡辩还让人火大。可事已至此，打多少遍都没有用。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先和陈燕廷分手再……”
“来不及了。”
“什么？”秦蕊很懵，什么来不及了？
“他不想给我机会了。”
秦蕊沉默了，四年前那一出，陈释钰还愿意和方添越做朋友已经很给面子了。她从不指望陈释钰能原谅方添越，只是她没想到方添越会这么执着，可陈释钰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方家能接受的对象。她只能给方添越设置了一个凯旋归来必能抱得美人归的骗局让他离开北京。等他有了足够的筹码就可以摆脱陈燕廷，至于陈释钰，只要他爸妈不接受，就这么一直耗着耗到陈家让陈释钰结婚就行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也低估了方添越对陈释钰的决心，反倒让他对陈释钰由爱生恨了。这种极端的手段让她不寒而栗，这还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吗？
她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像一面战鼓，密集紧促的响，如果她没有把方添越支走的话，会不会就……
她只是不看好他们在一起，但并不讨厌陈释钰，她没想让陈释钰被千夫所指的。他的处境本来就已经很艰难了，在陈家，尤其是陈燕廷的高压下生存，本就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而方添越背靠着方秦两家，这么多人都护着他，用年轻人浮躁不懂事就可以轻轻带过，就算圈内再多人对他有非议，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儿妄论。陈释钰除了关晓荷没人会护着他，而关晓荷她自身都难保，这一次她挨骂的程度比方添越都高，更别说陈释钰了。
她越想心口越堵得慌，连烟也抽不动了，怅然若失地发着呆，方添越叫她也听不见。
“姐，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