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江岭面露担忧。
陈燕廷哼笑:“他是从小被养得太好了,娇气得很。”
江岭听了也笑,附和他说:“也对,你们家这种条件,当然得奔着金贵去养。”
说完江岭脸色微变:“那你还带他来?明天下乡,什么条件你不知道?”
“就是特地要带他来的。”
俩人上车奔着饭店去。这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最受欢迎的是山珍野味。寻常普通人家从小到大吃的见的都是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算不上什么稀奇玩意儿,反倒在外来游客眼里,是很值得花钱去尝一口的东西。
这边很多饭店都是靠着这些营收,只是今天太晚了,如果他们到得早,江岭大概会带他们上他小姨家的农家乐去。那边风景不错,青山绿水的,在本县母亲河的上游,河水清澈见底,拦水坝那儿每年夏天都有人去游泳。
陈燕廷没有耽搁太久,刨去路程和上菜的时间,吃饭的时间顶多半个小时左右。陈释钰的饭还没做好,等待间隙俩人抽了根烟。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还有个弟弟?”
“没什么好提的。”陈燕廷侧身过来借个火。
陈燕廷不愿多说,江岭也就没再问。陈燕廷从来都没在他们面前提过自己家里一分一毫,同学之间传的都是他个人私生活的流言。关于陈燕廷的家庭,很少有人能说出个什么东西来,他通通都当做是假的。
在他眼里,陈燕廷是个神奇的人。他们学院里有关陈燕廷的风流事迹满天飞,活脱脱一个不学无术的风流二世祖的形象,但是他本人在学校课堂上却又和传闻里大相径庭,还挺高冷严肃的。
陈燕廷是个富家公子这毋庸置疑,少爷病也一大堆,又狂又傲,在学霸精英云集的环境里也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即使他并不是最顶尖的那个。
可是,陈燕廷又还挺……怎么说?还挺好相处的。大多数人见了他会望而却步不敢靠近,可能是他当时挺死脑筋的,一心扑在课业上,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并不觉得陈燕廷有什么高不可攀,也就没什么忌惮或者谄媚的心理,误打误撞交了陈燕廷这个朋友。
相处过后才发现,他和陈燕廷的差距大了去了,成绩只是他进顶级学府、出来见世面的一张车票。他的思维、口才、尤其是为人处世的技能十分欠缺。所以他大学第一年里,交不到什么朋友,是陈燕廷带着他言传身教了一些,他再根据自己的情况转换后才逐渐领悟其精髓的。
陈燕廷和唐诏一起混迹娱乐场所的时候不会带他,和他一起参加京内各大交流活动的时候就不会带唐诏。陈燕廷很清楚要怎么根据对象来展现出自己何种的风貌,他并不是想隐藏自己为人所不耻的另一面,他只是拿他当朋友看而已。和陈燕廷做朋友是件很舒服的事情,前提是,你被他划入他的朋友圈。
陈燕廷让他更加另眼相看的是,他比他想象中更接地气。前几年来找他牵头做公益的时候,陈燕廷一样能跟他一起到村入户。挤最破烂的车、走最泥泞的路、睡最廉价的宾馆。或许陈燕廷是觉得新奇所以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不是日复一日的生活,只是一次短暂的新鲜体验。而且,他们出行还带了县融媒体中心的摄影,但要说陈燕廷是单纯的作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当然不行,他确实有目的,但他同样也做事了。
“你们来得有些早,中草药和农产品都得秋天才能收成。像钩藤现在还在花期还没过,8月才能采摘,茯苓倒是已经陆续在挖了。橘子、板栗、山核桃得9月,不过现在已经结果了,也能估摸出大致的收成。明天如果时间还够的话可以去看看。”
“可以。我的车叫好没,几点走?”
“叫了,货都给你码好了。明天早上8点走,你弟弟要是不太行的话,我们可以9点再走。”
“就8点。”
陈释钰一直在房间里没出去,躺一个多小时给躺舒服了,他懒得动,就这样在床上躺着看电视等人回来。电视上放的是本地新闻栏目,重播白天的民生新闻,大致内容就是一些下乡义诊、高温慰问、脱贫攻坚等。
陈燕廷回来时他正看得津津有味,这边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白天晕车的烦躁已经消散了不少。他当初和方添越没少一起出去玩儿,但去的都是风景名胜,可这些地方的人们又不是生活在商业旅游景点里,地域性的风土人情也只是接触了些皮毛,又或者甚至是错误的还原和美化。
“饿了吧,先来吃点儿。”
他确实饿得不行了,因为下午那一通吐,把胃给清空了。陈燕廷带的饭看起来很好吃,很快把他的胃口勾了起来。可他越吃越不对劲儿,明明看着没几个辣椒,怎么还是这么辣。
“我让他们少放辣椒了,还是很辣?”
陈释钰边喝水边点头,嘴唇被辣得红彤彤的。
“没办法了,下次你就吃一些炖煮的和清炒的吧。”
陈燕廷又伸手去捏陈释钰的脸颊肉逗他:“啧啧,没有口福啊。”
“不过,是好吃的,下次吃饭的时候我买个甜牛奶就行了。”陈释钰又说道。
“麻烦死了你,就没有谁还比你在吃饭上更麻烦的人。”陈燕廷吐槽道。
“明天下乡,那里可没有甜牛奶卖给你,更不会有人惯着你。家常菜不比饭店你还能提要求,明儿你要不自带干粮吧。”
陈释钰忽略他的嘲讽,被“下乡”二字给吸引去全部注意力,他好奇地问:“下乡?干什么去?”
“8点走,别迟到。”
陈燕廷没给他解释,带上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临余这个地方我瞎编的,大致参考了西南四省那一块儿。
第六十六章
早上7点,他们提前打车到指定地点集合,一个停用的老汽车站。
停车场停了两辆中小型货车,江岭在指挥人搬货,车上车下各一个人,接力把货品往车厢里码。陈释钰走近去看,都是一些米面粮油、牛奶鸡蛋、食盐和白砂糖,还有部分谷物冲调的保健饮品。都按组为单位分好,其中精米占比明显大很多。
“为什么米会多出来这么多份?”陈释钰问。
“这部分是给独居老人的。虽然这边盛产水稻,但他们年纪大了已经没能力下田种地。孩子都在外打工,一年到头就过年回来一次,他们顶多只能种点小菜养养家禽。米要么靠政府和亲戚邻居接济,要么孩子过年出去打工前给多储存点儿,但并不是每个老人都有孩子管的。”
陈燕廷继续给他解释。
“土鸡蛋和家禽能卖上价,他们自己舍不得吃,留也是留给过年回来的孩子、孙子。盐每天都要消耗,这个不嫌多,糖的话,过不了多久马上就农忙了,大家劳作需要糖补充能量,还可以冲调酒糟的清苦当降暑饮品。还有,这边老一辈探望和拜访都习惯送白砂糖。”
陈释钰听得一愣一愣地,这些话和词从陈燕廷嘴里说出来,简直无比颠覆他本人的固有形象。
好半天后他只能问:“酒糟不是甜的吗?”
“你笨啊?”陈燕廷敲了一下陈释钰的脑袋,“人家不是要做酒糟,是要酿酒。前期发酵是甜的,后期就会发苦。一般都在过年的时候酿,现在已经过了甜的阶段了。”
陈释钰抿了抿嘴角觉得很冤,他是真不知道啊,能怎么办。
“释钰是第一次来,不懂嘛,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不也一样。”江岭听了笑着打趣道。
“为什么送礼要送白砂糖?”陈释钰又问。
江岭笑了笑说:“以前太苦了,吃点甜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