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1 / 1)

“挟持省委副秘书长宋广顺,下三滥的手段软硬兼施,只要撬松他的舌头。此人是沈国安亲信,被他藏得很深,安插在官僚之中,窥伺他的异己。昨晚205赌厅他和齐琪一同出场,我笃定他参与了沈国安许多不见天日的旧案。甚至弑杀祖宗生母、蓄谋车祸铲除举报他的下属、公章受贿都经过他手。沈国安不会染血,他来澳门纯粹私人行程,宋广顺陪同,绝不简单。”

阿波踌躇片刻,“五日。”

我斩钉截铁,“没得商量。郑长林怀恨,1902爆炸他借机发挥,澳门已经变天了。”

我务必赶在沈国安回黑龙江之前逆转这桩乾坤,否则我不依他,他三番五次设计,张世豪有多庞大的势力能禁得起他屠宰,而且他出手会一次比一次狠毒。

“第二,拿我的一件耳饰,去长春市的富豪名城汇合经理红桃,让她找AB血型的鸭子,安排在她的宅子,同样使耳饰联络齐琪。神不知鬼不觉,绕开暗处蛰伏的全部眼睛。”

沈国安是AB型,鉴定的第一道门槛儿,无非查验血型,孩子生不生得出另当别论,我做好瞒天过海的准备,他位列正国级势不可挡,能压他的人寥寥无几,早不是当初摸爬滚打静观其变的沈国安,祖宗不孝,沈家后继微薄,保不借子上位,襄助齐琪做做样子,让她踏实效力,暂时对我而言有利无害,只是她以后未必甘愿被我驾驭,我得防着她反咬一口,哪怕有更好更便捷的法子,我也要走这条路,握住把柄。

我拨通秃头的电话,命令他派一辆车到葡京酒店接我,我等了大约半小时,他来得异常迅速,我心知肚明,1902陷进前所未有的囫囵困境。

“情况。”

“叶少将的尸体在二楼安全通道的废墟中扒出,驻澳军队禀报了关彦庭。”

我掀眼皮儿瞧他,秃头说黑龙江省军区震怒,正同澳门边境交涉,增派兵力支援,彻查叶少将的死因,他们揣测是黑道纷争的牺牲品,抑或是叶少将发现了1902的机密被封口,澳门警署只能全力配合,不然择不清。

沈国安装腔作势,把郑长林为首的整个澳门条子一网打尽,戕害国家军官的罪名,谁能担待,莫说郑长林和张世豪心存芥蒂,就算义结金兰的兄弟,也得规避麻烦。

内忧外患,且源源不断的煽风点火,拖也给张世豪拖垮了。

沈国安不愧是官场尔虞我诈的赢家,不战则已,一战惊天动地。

“豪哥呢。”

秃头说在场子里监视出入,我们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我一下子攥紧了靠垫,“限制自由?”

“差不多。叶少将和华副总长毙命的影响太恶劣了,外省干预,澳门单方不够格做主。”秃头又气又恼,他单手砸方向盘,“真他妈见鬼了,1902有规矩,但凡打牌的客户,甭管是哪路神仙,枪都不能揣,何况是弹药。”

沈国安调虎离山,他知道马仔大多不认识他,盯梢的也是我授意,肯定死抓他人不放,正好替他的保镖随从打掩护,埋了炸弹在隐蔽的角落。

他那晚出现在204,一则接近我,二则是这个目的。

据我所知,安德森依然在澳门,可他是美籍华裔,政务不好插手,四大帮的十四K本土老大,我问秃头通知阿威了吗。

“嫂子,阿威躲还来不及,他怎会替豪哥找门路通融。江湖盟友不是瞎仗义的,豪哥若栽了,贩毒没下文,十四K和他连交集都没有,何必惹祸上身。”

人情冷暖,一向是利字高悬,怪不得任何人。

我们赶到1902,里三层外三层的特警将赌场东南西北门围剿得密不透风,机关枪瞄准一扇扇人影攒动的窗,大有突击扫射片甲不留的阵仗。

“放肆!”我推开车门迈下,指着领队郑长林的警卫部下,“谁给你的胆子,擅自执行拘押?你们有拘禁令吗?我们不是你澳门公民,你们无权。”

部下的上唇长了一颗瘊子,他说话肉瘤便颤颤悠悠,“劳恩小姐,给您请罪了。拘禁令早晚会给您的。现在军政的大人物死在了张三爷的地盘,上面揪住没完,咱小警察怎么撤。”

他掏出火柴盒,划了一根点烟,“三爷生意做得大,有眼红嘴馋的,您没打点好,我也是奉警署的指示当差。您体谅吧。”

我仓促转身,冲进拥挤的赌场,沸腾的公众大厅爆发潮涌般喧闹的争吵,断壁残垣狼藉不堪,到处是炸碎的粉末、木块,烧焦的纸牌、钱币,散布在四面八方的警察鸣枪遏制,却丝毫未能安抚躁动的人群,有几名伤患瘫倒在地,血迹蔓延过砖缝,缓缓流淌,空气中是令人作呕的腥涩味和火药味。

我一路狂奔,疯狂推搡阻挡我的陌生赌徒与警察,秃头跟着我抵达二楼,西边的半趟回廊完好无损,右边的已是面目全非,张世豪和郑长林相对而坐在201的雅间,十几名特警相隔一米间距,依次持枪驻守。

郑长林脸上是幸灾乐祸的假笑,我停在门外,秃头讳莫如深附耳说,“郑长林的马脚,豪哥捏着好几只,账薄,蒋小姐,拎出一样够他喝一壶的。他假公济私,不可能撤兵。不撤,豪哥在澳门算栽了。撤,得搬压得住他的人。叶少将是东北的军官,东北的老虎出面才有转圜。”

260 叛变了他

大事化小的唯一途径,顶级大人物镇压,接了这只锅,平息封锁叶少将的死,所谓同宗同脉,东北的发话了,澳门没理由扣押。

沈国安无所不用其极逼我上梁山,主动开解绫罗,顺从屈服,做他的肉欲禁脔,他也不否认挟持我当操纵沈良州棋子的猜测,他不怵关彦庭与张世豪,他们显然在这场博弈中大势已去,无资本击溃他,祖宗倘若不择手段,沈国安应付他确实艰难。

俘虏蛊惑男人、牵制战况的价值,我曾引以为傲,在权贵的天下争一席之地是多么惨烈,而我第一次痛恨自己的价值。

它是呼啸的骇浪,我是渺小的扁舟,它的侵袭使我无所遁逃,任何人都想把它一口吞并。

秃头试探窥伺我的反应,“嫂子,沈良州也在澳门。”

我了无涟漪的眉目,是交缠的惆怅和无助,“不是他干的。”

“父子的买卖,您牵个线,近水楼台,省得咱触不着边际。”

“沈良州羽翼不丰满,一桩桩绸缪他是暗中进行的,沈国安是他老子,他们几乎撕破脸,线牵了也是崩断。沈国安要的筹码,张世豪更不见得给。”

我不敢信誓旦旦笃定,张世豪百分百不舍我,几个月前他陷在东北万劫不复的局势里,澳门是仅剩一艘船了,九十九步迈得干脆利索,差了一步,他岂能甘心。沈国安一支巨大的浆,搅得船风雨飘摇,翻覆了便是真正无可挽救的穷途末路。

垮了,谈何保住我,连他的命都是刑场上一枚草芥,不垮,他务必咬牙坚挺,在澳门杀出一条血路。

沈国安挡得严丝合缝,闯出不易,他一剑封喉,哪会留张世豪喘息的余地。

秃头在1902混得年头不短,他瞧得明明白白,“嫂子。姓沈的不是冲您一人,人他要,雷也埋。关彦庭搞豪哥,沈国安抢先堵截他,扼住您,沈良州得老老实实的,他敢弑父,您也活不成。这老家伙明着置之度外看戏,几个男人对您的心思,他摸透了。”

犹如一盘棋,动一子定乾坤,是最好不过了。

201包房内的郑长林饶有兴致品尝红酒,警徽嵌在他额头有些荒谬讽刺。楼下尖锐的警笛绵延不绝嘶鸣,爆炸澎湃的火势逐渐熄灭,残余未消的热浪虚幻成一缕缕青烟,乱世跌宕,波诡云谲。将这座矗立火海中的楼宇映照得神秘莫测,波澜壮阔。

“张老板,沉默这么久,没有想问的吗?”郑长林一副幸灾乐祸相,“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我是老朋友了,记得你在河北强子的手下当堂主,我在广东就听说你的大名,承德的少年南哥,虎狼之姿十分威猛,那会子乔四还在菜市场卖猪肉呢。刘强在内地是头把交椅,黑道的金字塔尖。部级京官和他同桌,也得卑躬屈膝。后来我调任澳门,驻警边境,我是有雄心壮志的,张老板。”

张世豪执杯不语,他阴鸷的目光拂在郑长林的八字眉间。

“我掘了郑总长的财路,郑总长还我好大的贺礼。”

郑长林斟满杯子一饮而尽,“你我的过节是其一,关键是张老板得罪了哪路的佛爷。”

我握着的拳松开紧,紧了又松,指甲盖扎入皮肤,疼得泛白。

果然,沈国安台前幕后皆没懈怠,他给澳门警署施压,自然是寸步不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