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朗亦不发一言,可他的良心当真是饱受折磨,他曾想过去向圣人求情,却被自己的父亲关在祠堂里面跪了三天。

在礼官喊着吉时到的时候,云朗蹲下身,云熹趴在他的背上,他才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有多轻,他心里一阵难受。

他稳稳的背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堂妹,在走道轿子边上的这一路,他柔声道:“七妹妹大义,为兄的答应你,会为你照看二叔和二婶。”云朗的话才说完,便感觉到颈背上滴了几滴热泪。

面对天下的恶意,云熹倔强的不流泪,可是在这一分善意之下,泪水还是滚出了眼眶。

云朗只听到小姑娘哽咽的声音,“大兄自已说的,骗人的是小狗!”

云朗日新中酸涩,回应,“是的,骗人的是小狗!大兄不骗人。”

喜轿离开了云府,轿子后面冷冷清清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蓝家出身的小少年在后头追着,“姐姐、熹姐姐!”小少年年纪很小,他是偷偷跑出来,代替自己的祖父和父兄送一送自己表姐的!

皇权之下,蓝溪语什么都不敢说,可是他眼底充满了泪水,在心里恨恨地想着,“我们会越来越强!总有一天,会把姐解救出来的!”

轿子里面云熹再也不需要忍耐,泪水沾湿了衣襟。如果可以,谁会想嫁进遗园呢?就算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能够陪伴自己喜欢的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心里的害怕还是没有减少半分。

就在轿子拐出第个街角的时候,一列人马来到了侯府,皇帝身边的司瑗公公朗声喊道:“圣旨到!”

忠义侯府的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圣旨会在这个时候进入侯府。

第158章if重生卿未嫁(二)企盼(这是重生太子视角,不想看到他的人可以回避)颜

封渊阖眼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云仪比他先撑不住,在前一个冬天就已经病死,两人互相折磨了这些年,没有人来给云仪收尸,他把云仪埋了以后,确实感受到了一丝的悲凉,当年的种猪留下来的子孙剩最后一只,繁衍无望了,鸡早就给他们养死了。

他又苟延残喘了一年的时间,终于走到了尽头,在阖眼的那一瞬间,他如释重负,只觉得终于从无尽的磨难中解脱了,只是心里还有着浓烈的不甘,从他开始犯咳疾,就不断的想方设法递讯息出去这被封得像铁桶一样的院子。封渊总是想着,如果能在死前见云熹一面就好了,就这么一面,他也不求其他的,他就只是想对云熹说一声抱歉。

封渊以为死后的世界是一片沉寂,谁料当他再次睁眼,他又回到了母妃被定罪的那一年,在他被押送进遗园前,妹妹玉珺泪眼汪汪地来见他了,他这才有了实感,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这一回他定可以扭转自己的命运,也可以重新对云熹好,一想到这儿,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狂跳了起来,上一辈子,距离成功登基,他始终觉得只差这么一哩路。

这辈子他有了前世的记忆,定然可以把日子过得更好。

封渊对着自己的妹妹玉珺,感情特别的复杂,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他自然是疼爱的,可是他们之间似乎隔了千山万水,自从这一别,对封渊来说就已经隔了一辈子。

如今再看到妹妹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心里头是软和的不可思议。

“玉珺,母妃倒了,哥哥也不能照顾你了,你得收拾好你的脾气,如果盛惟向你求亲,你就应了,知道吗?”盛惟是盛国公的嫡子,才刚死了妻子想要续弦,也是怜惜玉珺失了母亲的庇护,可当年玉珺却嚷着要给自己的母亲守丧。

给自己的母亲守丧原本是没有问题的,可偏偏他们的母亲死的不荣光,玉珺的做法恰好惹怒了皇帝。

最后玉珺被远嫁到河南的封地,嫁给了一个侯爷,同样是给人续弦,严格说起来她的丈夫身份也是高贵的,可她离京太远,封渊鞭长莫及,原本想着等他登上大宝就让玉珺回京,谁知最后他却败在了封爀手上。

玉珺不明所以地瞪大了眼睛,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兄长会这么说。

“听哥哥的。”如今被贬谪,他不敢自称皇兄,封渊握住了妹妹的手,神色有一些的严厉。

玉珺最听封渊的话了,即使她不明白封渊为什么这么说,她依旧乖巧的点了点头,“哥哥放心,我听哥哥的。”其实她和盛惟互相有意,当初是母亲瞧不上盛惟,这才压着她的婚事,盛惟过了婚龄,不得不娶妻,因为不上心,也没用心挑选,妻子的身子不好,一次风寒就过世了,让盛惟有了克妻的名声。

“好好照顾自己,对玉璞躲着点,知道吗?”封渊摸了摸妹妹的脸庞,两兄妹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封渊一咬牙转过了身,身后是妹妹凄厉的哭声,他心头一阵泛酸,可却也有着喜悦,很快的,他就可以跟熹儿重逢了。

这一回,他会好好的对待她,虽然还是必须靠着她和封爀的关系才能离开遗园,可这一回他不会再让她心寒,他会加倍对她好,等他成为皇帝,也会像封爀一般,独宠她一人。

重活一世封渊总算明白,真心难得,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云熹对他更好了。

带着一份企盼,封渊连到了遗园都还保持着良好的心情,有了上一辈子的经验,他如今在遗园的院落只能说是天堂了。

封渊把院子打扫干净,这一回已经预知了会被送进遗园,他已经在身上藏了不少金子,上一世太骄傲,可经过了时间的淬砺,他也明白了,骄傲是无济于事的。

一切都会好的,封渊带着这样的心情迎来了十二月三十。

一年的末尾,却是美好的开始。

第159章if重生卿未嫁(三)拦轿(有鉴于女鹅上辈子真的很倒霉,这辈子我决定对她好一点)颜

云熹安安份份的坐在喜轿上头,轿子轻轻地晃荡的,仿佛是婴儿的摇篮,云熹听着蓝溪语的声音,惶惑的心里受到了一些安抚,对家人产生了一些依恋,那些忍不住的泪水掉得更急了。

云熹脸上画着浓浓的新娘妆,在泪水滑落脸庞的时候,她赶忙用手背去擦。

虽然嘴上说着恋慕五皇子,可那也仅仅是一次善意之后的倾慕,那就是一种神往,她不曾真的想过会和那光风霁月的少年郎有任何牵扯,更别说会因此奋不顾身的进入遗园,在那四四方方的阴冷院子里被关上一辈子。

云熹从小就知道,在云家她的地位尴尬,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连累父母,是以她向来非常内敛,也就是买了那几本五皇子的诗集,这事情就传到怀元郡主那儿去了,其实京中买五皇子诗集的少女不知凡几,可她却被怀元郡主警告了一顿,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参加任何贵女丛集的宴会。

对于未来的夫婿,她几乎没有任何的认识,就只凭几首诗,以及一段印象,这也与盲婚哑嫁无异了。

“你们要做什么?”云熹的思绪被打断,打断她的是蓝溪语惊诧地质问,同一时间,花轿也不再晃动,花轿被放下了。

“大胆刁民!见雁王不下跪,还敢无礼!”说话的人明显是宦官,那种阴阳莫辨,掐细的嗓音云熹听过不少回。

这话让云熹心惊了,感情是冲撞到了贵人?雁王?雁王不是还在雁地吗?这是回京了吗?

这雁王的名号在大盛谁人不知,四舍五入,这雁王也可以算是她的“皇叔”了,云熹心思极乱,正要抬手掀开轿帘,便听到一道低沉的嗓子,那嗓子带有威严,可也是清润好听,如泠泠溪水中玉石相击。

“无妨,不知者无罪,再说了,以后都是一家人,蓝少爷也只是关心则乱。”

“云七娘接旨。”

云熹如今已经有些昏昏沉沉,半点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轿帘被掀开了,她下了轿,这才发现整条街居然已经被清空了,背着光,隔着凤冠的垂幕,她看不清其在骏马上头的那人的长相,只知道应是十分英伟的一个人物,在那骑马的男子后头,是一整队军容整齐的黑甲军队,他们每个人身着黑甲,但是却别着红色的领巾,瞅着十分怪诞。

福忠展开了封爀亲自求来的圣旨,开始朗读着赐婚的圣意,一边读着,他的鼻头都酸涩了。

跟着自家王爷这么多年了,自家王爷一向清冷,难得有了婚娶的念头,管她是什么身份?只要是个女的,福忠都觉得高兴,就算抢了侄儿的新娘子又如何?他总算没有辜负主子娘娘的交代,让小主子能过上正常的人生。

也怪他护主不利,让主子在遗园吃了苦,给那些阉人糟蹋,又到雁地当质子,被那些娇惯的雁国皇室欺侮,冬日雨雪中长跪浇冰水、夏日正午庭院中曝、丢猛兽笼取乐,也还好如今苦尽甘来,都要成亲了。

云熹可不知道福中公公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只觉得圣旨里头的一字一拆开来她都懂,可组成句她却十分陌生,她都要嫁给五皇子了,怎么就接到一旨圣旨,把她指给雁王了呢?

“云姑娘,该接旨了。”福忠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小姑娘,脸上的神色有些慈蔼。

云熹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那圣旨已经宣读完了,她有些僵硬的开口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臣女,谢皇上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圣旨,就算心中有再多的疑惑,她都必须得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