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热,银饰店门口趴着一只白绒绒的比熊在吐舌头。不知道店主是想省电还是如何,屋内并没有开空调,把小白狗热得一动不动,蔫蔫地趴在地上给自己身体降温。

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引得穆霭望去,他摸摸小狗的头笑了笑然后走上台阶,正巧看到年轻的男店主在准备关灯走人。

“请问,可以进去看看吗?”穆霭出声阻止了对方的动作,男人转身,狐疑着向门口瞧去,接着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又不买东西。”似乎是遇到太多只看不买的顾客,年轻男人脾气有些暴躁。

“我买。”穆霭坚定地回答。

最后,店铺里原本已经关了一半的灯重新亮起,穆霭径直走向摆放戒指的区域。

年轻老板跟在穆霭身后不远处,上下打量穆霭,总觉得穆霭应该是未成年,眼底闪过疑惑,开口道:“你是给自己买,还是朋友?”

穆霭思索着回道:“朋友…男朋友。”

刚要开口的店主突然不再说话,只是眼神复杂晦涩,他盯着穆霭,没有八卦地问穆霭“男朋友”具体代表了什么意思,愣了几秒才继续道:“您看一看吧,店里的所有饰品都是我自己做的,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样的?”

穆霭站在柜台前,视线从里面摆放的戒指中由上至下扫过,不同款式,眼花缭乱,却没有一枚能入他的眼。

抿了抿嘴,穆霭认真地问道:“有没有价格适中的男款戒指?样式没有太多要求,简洁大方就可以,但是我不想要素戒。”

听到穆霭的话,年轻男人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安静了一会儿后回答:“有,你等等。”说完,走进了被门帘遮挡的一间小屋。

等待的过程中,原本趴在门口的小白狗走过来,用脑袋蹭穆霭的小腿。因为穿着短裤,小狗发硬的白毛蹭到肌肤时,穆霭敏感地躲开了。

他向下瞧,发现是那只比熊,于是宠溺地笑着蹲下身去摸对方的脑袋。

小狗吐着粉色的舌头,享受穆霭的爱抚,珍珠似的的圆眼镜一眨不眨地盯着穆霭瞧,像极了平日里云景阳看他的模样。

身形一滞,穆霭望着眼前的比熊怔愣几秒。

他们还真像。

湿热的舌头舔过穆霭手指,穆霭回神,身后,店主也刚好从屋内走出来,“您看这个喜欢吗?”

胡乱揉揉狗头,穆霭站起身走到柜台边,男人手中拿着戒指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做工精细的男戒,穆霭看到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

纯黑珐琅工艺制成的精细戒身,戒身中间镶嵌了一颗三角形状的暗黑石头。穆霭不知道它叫什么,不过却被黑色石头中闪烁的深邃神秘色彩深深吸引,好像宇宙星际爆炸后形成的星云,绚烂曼妙。

店主为穆霭介绍,“这是天然黑欧珀,体色和亮度都属上乘,是业内认定的N1B5,也就是最黑最闪。不要看才小小的一颗,但它是我去澳大利亚亲自买回来的。”

穆霭小心地将戒指拿起来,眼底带着喜爱,他比了比大小觉得合适,于是忐忑地问了价格。

“其实我没打算卖它,因为你也看到了我的店,平时都没什么人光顾,尤其还是银饰店,更不能和外面的珠宝店比,所以这种戒指即使摆在店面上也基本上不会有人买。”

“不过,今天应该是缘分吧?看到你,我才想到了这枚戒指…至于价格……”

低头考虑半天,男人抬头看向穆霭:“一千三如何?要知道中间的黑欧泊当初可是花去了我小五千呢!”

“一千三……”穆霭眼帘垂落,“有点贵。”

年轻男人挠挠头,“价格不能再低了,小兄弟。我不是骗人,这枚戒指的戒身确实不值钱,不过中间的黑欧珀,你可以随意找个懂行的人鉴定看看是不是我说的那样。”

“说实话,一千三我都赔了好多。你来的也巧,我明天就打算撤店甩货了。”

“为什么撤店?”

男人叹口气,无奈道:“你不看到了吗?当初一腔孤勇地把店开在这么个逼仄的地方,以为能靠自己的手艺闯出来一番成绩,谁知道被现实狠狠打脸,根本没多少人来。一天天入不敷出,只能关店了。”

穆霭共情能力强,安慰道:“您做的饰品很好看,一定会被很多人注意到的。”

男人不在意地笑笑,“呵,但愿吧……”脸上的表情是被世俗打压后的无力。

看向手中的戒指,穆霭视线向柜台里一枚不起眼的戒指瞥去,同样是白色珐琅戒身,却没有其他任何的装饰或雕刻。

穆霭指向白珐琅戒指,与身边的男人商量道:“老板,一千三,能连着那枚戒指也卖给我吗?”

男人低头瞥去,又撩起眼皮看向殷切盯着自己的穆霭,撇撇嘴没办法道:“哎,行行行,反正也才一百多。”

“谢谢老板!”

于是,穆霭拿着装有两枚戒指的饰品盒离开了。

走到门口,他将其中白色珐琅戒身的戒指取出来,放进自己口袋里,又取出了另一枚花了他两个月生活费的男戒。

夜色下,穆霭仔细看向戒指中间的黑欧泊石,眼底带了满意。

“穆穆!”

刚走出银饰店不远,云景阳焦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接着匆忙的脚步声响起,穆霭闯入了一个燥热焦急的胸膛。

云景阳买完花出来,本以为穆霭会像答应的一样在原地等他,可到了离开的地方,却一个人都没有,让云景阳不得不担心是欧阳霖突然出现又把穆霭掳走。

像只无头苍蝇,云景阳左右乱窜地去找穆霭,心脏也几乎跳出嗓子眼,让云景阳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直到看见熟悉的身影从某家小店里走出来,云景阳倏然松了口气,心脏返回胸口的一瞬,他也立刻拔腿向对方跑去,抱住了那个能让他躁郁的心情平静下来的人。

深深吸了一口穆霭身上温和的白茶香,云景阳将头埋在穆霭出了层薄汗的脖颈间,声音颤抖地后怕道:“不是说等我?为什么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

穆霭被迫仰起头,他感受着云景阳疯狂跳动的心脏,半张脸埋在对方肩膀下,闷闷地开口:“害怕什么?”与早晨一样的问题。

云景阳张了张口,不再回答,只是一味地摇头,像耍赖的小孩子,也让穆霭想起了刚才在店里看到的比熊。

穆霭抬起手,覆上云景阳的脑袋,像摸比熊一样温柔地摸着云景阳软软的头发,“对不起,我只是想随意逛逛,忘记对你说了,以后不会了。”

云景阳将穆霭抱得更紧,“别吓我了,穆穆,你知道我不能离开你。”深沉的声线字字珍重,宛如大提琴在穆霭心底编织成了难忘的夜曲。

穆霭回抱住云景阳,手掌覆在对方被汗水浸湿的衬衫上,热气透过掌心传进体内,醺红了他的脸,他眼神忧悒,缓缓点头,“好。”

当穆霭将黑欧珀戒指戴进云景阳的中指时,云景阳高兴得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惴惴不安的梦,生怕下一秒他就会从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