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肃喉咙发疼,眼眶发酸,摸着他手腕上的伤口,低下头轻轻吻他掌心:“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我再也不会对你发混了。也不会再让你这么疼、这么辛苦……”

“不疼的。”司徒曳小声说,“这点小伤连血都没流,算什么呀。倒是你,有没有受伤?你跟刘辉决战一场,肩上和胸口的旧伤都还好吗?我没还没来得及问呢!”

他并不知道李景肃被堂弟暗箭所伤一事。李景肃早叫人拔了箭,想着等回城之后治疗的时候再让他知道,也来得及。高级将官之中,也只有他受了这处比较严重的伤。因而即便不是为护送司徒曳,他也不会在战场久留。

眼下,他却不想让少年过早为自己担心,不忍打断他的兴奋之情,便微微一笑:“没事、都没事。不过,累还是挺累,所以赶紧回去就医,战场打扫的事就交给他们了。”

司徒曳皱眉:“真的没事?我怎么觉得你脸色好像十分苍白啊……”

“脸色苍白是用力过度所致。跟刘辉那一战,定生死决胜负的,我怎敢不全力以赴?”

司徒曳突然醒悟:“你不会又吃了药吧?上回那种……”

李景肃沉默以对。司徒曳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无法责备他,垂下头小声嘀咕:“算了,一会回去给你散散药性就是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说的“散药性”是什么意思,李景肃也知道。但他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这一次的感觉似乎跟上次截然不同。

给刘辉送去战书之前,他私下里去找程艾,询问增补精神的药改进得如何。程艾拿出两枚药丸,信誓旦旦保证说药方不仅改良过,他自己也亲身试过,保证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出现情欲失控吞噬理智的情况。

他用了药,效果确实不错,整天的战斗下来,体力和精力都旺盛充沛,也没有任何不良感受。他现在并没有情欲高涨、急于宣泄的感觉。

可他知道药效仍在,他背后箭伤流血虽多,但他并不觉得疼。他确实急于回去找程艾来给自己诊断。

大获全胜的消息早已通知了城内,留守的朝廷官员早早出城迎接,全城百姓夹道欢呼,场面热烈而盛大。陪伴司徒曳迎接军民百姓的欢呼、沐浴着胜利喜悦的这一路上,李景肃却觉得越来越支撑不住,身体似乎在迅速虚弱亏空下去,像是燃烧过度之后骤然塌缩的篝火。

好不容易强撑着应付了场面,返回宵衣宫的那一刻,李景肃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血,尽皆喷在司徒曳闪亮的明光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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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永嘉遗恨》的征程即将完结,新的起点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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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宵衣宫灯火通明,宫女和侍卫在怀远郡主司徒若的指挥下进进出出地忙碌。刚刚归降的慕云瀚负起护卫之责,甲胄不解地抱着环首刀守在院子里,秀眉紧蹙,显然也对屋内的情况始料未及。

所有人都不明白,事情为何会急转直下,好好一场凯旋大捷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寝宫之中,李景肃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全身痉挛不止,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守在他身侧,随时防备他突然痉挛加剧误伤自己。上下齿间也塞了一条布巾,防止咬到舌头。然而布巾很快便被血渗透染红,不得不立刻更换,血却始终止不住。

司徒曳仍然穿着那身明光铠,背后仍旧残留着李景肃喷吐而出的血。血液已经凝固,变成了一团一团的暗红色。可他全然顾不上更衣,两只破了皮的手掌紧紧绞在一起,疼得锥心。

他是真的疼,手疼,心更疼。

“到底怎么回事……这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是没法止血……他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跪在御榻前的程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颤声说了句:“微臣无能……”

司徒曳紧紧咬着嘴唇,憋着眼泪好不容易忍住了,闷声道:“那就把全城、全颍州的大夫都找来!朕不相信……朕不相信没人能救他!”

程艾整个人五体投地跪伏在司徒曳面前:“臣罪不可赦,皇上砍了臣消消气,莫要急坏了身子。”

司徒曳泪眼模糊看着跪地请罪的御医,看看躺在榻上生死未卜的李景肃,指甲深深掐进带伤的掌心,让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和理智,平心静气问道:“不是说药方已经改良过,为何却比上一次更为严重?你到底给他用了什么药?”

程艾伏在地上答道:“正如微臣之前对皇上禀报过,药方确实经过改良,减少了极乐草的用量,因而不会出现上次那样……激发人欲望难以控制的药效。相应的,增加了山参、鹿血、灵芝等增强精力的药物分量。微臣亲身试验过,服下之后确实可以增强精力,甚至两三天不眠不休都不会困倦,且并无特别的不良作用,才会献给襄王……”

“……景肃自己问你要的,是不是?”

“是。上次皇上伤愈之后,襄王要微臣改良药方,不许再出现那样的不良效用。”

果然如此。司徒曳的拳头捏得更紧。他就知道一定是李景肃自己的要求。他深知自己伤势未愈、武艺打了折扣,担心如果不借助药物提振精力和体力,无法十拿九稳地赢下这一战。

“那,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你不会一点判断都没有吧?”

“如今襄王体内的脉象完全絮乱,气血倒流、横冲直撞,无法平息,才会导致身体痉挛不受控制、体内出血不止的症状。微臣推测,定是因为襄王……实在消耗过度,加上受了箭伤、流血不少。在这种情况下,药物仍不遗余力激发他的潜能。物极必反,以至彻底耗尽了精力,才会如此……”

司徒曳又问:“如何治疗?”

程艾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行礼道:“微臣竭尽全力!”

司徒曳垂下眼睑沉默片刻,忽然起身,吩咐道:“那你尽力吧,朕暂时不会治你的罪。怀远,服侍朕更衣。”

说完径直去了偏殿。司徒若慢了片刻才跟上来,入内却发现皇帝泪流满面,正用手死死捂着嘴。

少女急忙跪下劝解:“皇上莫要伤心!御医定会全力救治!”

司徒曳捂着嘴无声哭泣,并不回应。司徒若知道劝不住,只好说:“臣妹为皇兄更衣吧。皇兄一直穿着甲胄,也不方便就近照顾襄王。”

司徒曳又哭了一阵,才点了点头,慢慢松开手。司徒若起身,小心为他脱下铠甲、更换衣物,却赫然发现皇帝的两个手掌早已血肉模糊,原本只是破了皮的手心被指甲掐出了一个又一个深深的伤口,面目狰狞地淌着血。

司徒若惊呼一声:“皇上几时受伤的?臣妹这就叫御医来包扎……”

“不必。”司徒曳嗓音沙哑、哭腔浓重,“不必了……朕需要这份疼,否则朕……实在无法克制自己……朕知道不能怪程艾、也不能怪景肃……”

“皇上……”

“景肃是为了朕,程艾只是听命于他……可是不怪他们,朕还能怪谁?还能怪谁!朕明明告诉他不想用他一命换朕的江山!”

司徒曳说到后来已近崩溃,再顾不得压低声音,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倾斜而出。司徒若也泪流满面,轻声劝慰。可除了尽心尽力服侍皇帝,她也做不了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