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刘辉忌惮的男人。原来这就是永嘉帝钟情的伴侣。原来这就是李景润背叛的族长。看到李景肃的那一刻，慕云瀚所有的好奇统统得到了解释。　　　607985⒙9～

他现在只差一步，就是想亲自验证一下李景肃的身手。

他傲然一笑，长枪一指：“李景肃，你愿与我一战么？”

火光映照出李景肃面无表情的冷峻面孔，沉默地拔出了长刀。

他对慕云瀚的实力已有足够的耳闻，两次与之交战的景溪早已一五一十向他告知。他自忖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别说战胜，像景溪一样与之打平都不可能。

幸好，今夜行动之前，他做了准备。

他并非预想到今晚会与劲敌对战。本就是一场偷袭为主的接应战，混战之中他自会拿捏分寸。再说有穆陵和景溪跟着，他也没想要过分勉强自己。

他主要想借机试试程艾按照他的要求配出的药效果如何，日后用在真正两军对战的时候到底能不能起作用。不知效果如何的药物他心里没底，今晚的夜袭刚好是个试药的机会。

程艾制作的药是蜜丸，给他随身携带，渡河之后他才悄悄服下，担心吃得太早，药效早早过了。服药之后到现在也有将近一个时辰了，确实有提振精神的作用，胸腔和肩头的不适也消退不少。他暗自感觉满意，正想着回去夸奖程艾，却不料骤然遇上最需要这药发挥效用的场合。

服药提振精力和体力，本就是为了将来正面决战时奋勇当先、砍下刘辉首级。眼前这个年轻的可浑武将盛名在外、智勇双全，堪称心腹大患，倒也值得他提早为他拼尽全力试一回。

长刀出手，李景肃已经下了拼力一战的决心。

慕云瀚战意高涨、兴奋莫名，口中一声长啸，挺枪便刺。

刀枪相交，铮然有声。二人都出尽全力，兵刃相击之下竟撞出几点火花，溅落在雨夜之中。

慕云瀚兴奋得眼睛都红了，李景肃也觉全身热血沸腾。两人都是天生神力，刚才的全力一击，各自虎口都微微发麻，却只会让他们更加兴奋。

李景肃眸色一沉，长刀略略一收，换了个十分刁钻的角度，主动出击。慕云瀚横枪急挡，堪堪挡住，用力震开李景肃，抓住时机拉开二人的距离，快如残影的银枪接连递出，织出一道密集的攻击网。

慕云瀚很快便比较出李景肃与李景溪的区别。

李景溪的攻击又快又狠、迅猛至极，并不怎么讲求技巧。战场搏杀不求招式好看华美，只求杀敌致胜。只要够快够狠，对手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砍翻在地，根本用不着什么招式。加上李景溪力气大、精力旺盛，攻势大开大合，打起来只管横扫千军，似乎不知疲惫。

李景肃力气也够大、进攻也够快，但他是有招式的，也有巧劲。他不是每一招都在拼快搏狠，他更像是一个猎人，游刃有余地布下陷阱，步步为营地将对手引诱到自己的步调中，不知不觉被他牵着鼻子走。

两相比较，李景溪更能勾起迎战者单纯的好胜心，而李景肃这样老辣的对手才让人更有征服欲。

慕云瀚不知不觉也落入了李景肃的步调之中，一门心思想要看穿他陷阱的底牌，战胜这个自以为老练的猎手。因而等他惊觉落入陷阱，为时已晚。

李景肃终究以游刃有余的姿态胜了他。长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破了银枪的防御，刀尖指在慕云瀚的下颚，只消再多半招就能刺入他的头颅、终结他的生命。

李景肃的刀尖却停在了那个位置。

交战的喧嚣、火焰的爆燃、落雨的轻响，交织在两个人的耳中。李景肃听到穆陵的喊声，也听到景溪的怒骂，知道己方占据优势。代国军营方向并没有增援赶来。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看向刀尖下的可浑青年。慕云瀚俊美的脸上丝毫没有惊恐之情，被火光映照得异常明亮的眼中反而跳动着狂热兴奋的火苗。

“李景肃，你赢了。我慕云瀚，服你。”

李景肃冷冷盯着他，冷然收刀：“看在你上次没把永嘉帝带走的份上，我放过你这次。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李景肃总是感谢你的手下留情。”

慕云瀚微微一笑：“那下一次呢？下次，就要打个你死我活了？”

李景肃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下一次，就看你自己了。”

“肃哥！”

“主人！”

整体上占据优势后得以脱身的穆陵和李景溪，此刻各自从不同的方向赶到李景肃身边，双双挡在他身前，对着慕云瀚怒目相向。李景溪更是直接呛道：“肃哥你怎么不杀了他，给阿燧报仇！”

李景肃不语。慕云瀚大笑一声，扬起手中长枪，用可浑语高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转头又用同样的语言对李景肃说了几句话，竟似不在意他能否听懂。

“这家伙说什么？”景溪莫名其妙地看向李景肃。

李景肃多少了解一些可浑语，虽不精通，这几句还是听懂了。慕云瀚说的是：“我并非自愿为刘辉效力，一切只为我族人性命。今日放你们离去，他日也好相见。”

但他没有对堂弟和部下解释，只命令道：“他们既然退了，抓紧渡河！穆陵前面探路，景溪殿后！”

说完又忍不住教训堂弟：“叫你平常多学点东西，连这么几句可浑语都听不懂！郑燧怎么会看上你这不学无术的笨蛋？”

刚巧赶来的郑燧听了个一清二楚，顿时满脸绯红，看李景溪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深刻的自我怀疑。

寅时三刻，李景溪押尾殿后最后一个踏上颖水南岸，雨水已经停歇，浓云厚重的东方天空透出微微亮光。雨停，夜明。

虽然丢失了北岸小城，城内将士却悉数保全、成功突围，众人因而并不感到沮丧。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样一场挫折会导致整个战局发生变化。相反，若是拘泥于北岸要塞的得失，倒有可能进一步扩大兵员折损，平白牺牲精锐的颍州老兵。

司徒曳也是这么想的。

少年天子这一次再不顾御医劝阻，穿着厚实的斗篷，亲自出城来迎接突围撤回的将士们。郑燧看到皇帝当即跪地请罪，被司徒曳双手扶起。

“郑校尉不必请罪。一城一地的得失，并不要紧，日后一并夺回便是。汝等将士能够平安归来，朕无比欣慰。对于昨日死难的将士，朕十分难过。不知将士们为国捐躯后，能否得以入土为安？”

郑燧含泪道：“死于城墙内的，已经悉数安葬。落骨于城墙之外的，实在……”

司徒曳动情地点了点头，哽咽道：“既然如此，还请郑校尉回头整理出死难将士的名单，以备抚恤家属、作法安魂之用。”

“臣义不容辞！”

安抚了郑燧和撤退回来的将士，司徒曳才将目光最终落在李景肃身上，柔柔地笑了笑。

“辛苦了。随朕回宫吧。”

小慕激动得像是看上了老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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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08章 一八八、觥筹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