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皇上身不由己,被人强暴逼迫,本就不该是皇上的错。我等臣子,连皇上的清白都守不住,又有什么颜面苟活于天地之间、自称皇上的忠臣良将?要说羞愧难当,是我郑燧才是!”
“仲源……”
郑燧抬起脸来,已是泪流满面。司徒曳一时间有些呆住了。
“皇上可知从那日之后,臣心中有多么愧疚?都是臣无能,未能带皇上顺利返回颍州,令皇上重落魔掌、再受磨难!若非刘辉当面凌辱,臣甚至还不知道,皇上此前一年在北茹过的是什么日子!臣无颜面对皇上,更没有脸面将此事告知父亲、领受责罚。臣本该以死谢罪,无奈这条命暂且留着,对皇上或许更有用处,这才苟活至今。臣不敢求皇上宽恕,但请皇上万万不要再责备自身!”
司徒曳呆愣片刻,喃喃道:“朕……错不该爱上景肃。可是现在他如朕所愿斩断情缘,朕又觉得……心丧如死……”
“在臣看来,李襄王对皇上,何尝不是一样的愧疚?甚至远比郑燧更甚。李襄王的自裁之举,臣感同身受。实在是因为除了一死,别无他法能够弥补这份歉疚啊!”
“歉疚……景肃对朕……你对朕?”
“若皇上允许,臣愿当场以死明志,绝无二话!”
司徒曳看到低垂着头的郑燧的泪水从眼眶中滴落,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像是砸在了他的心里。
郑燧心中有愧疚,李景肃更不必说。可是母后、泽方、逃到江南平安度日的皇族亲眷们,他们除了责备和嘲笑,还会给予他什么?
他流着泪弯起了嘴角:“朕若是允了你,景溪定会一刀砍了朕,再不会有半分顾念。”
“皇上……”
“许了景溪吧,仲源。人生苦短,乱世无常。你父亲那边,若他不允,朕会帮你说情。”
郑燧抬起头,模糊的泪眼中看到小皇帝脸上笑意浓厚,神情豁然开朗一般,风光月霁。 43⒗34003
小郑和小曳的这段对手戏,我一直默默憋着,终于到时机安排了
小郑毕竟是唯一一个有存在感的地牢目击者,他的心境其实跟其他人是很不一样的,所以他跟小曳之间的感觉就很奇怪
小曳疏远他,他其实也默默地疏远皇帝。那段经历对两人都是一种隔阂
因而找机会撸顺一下、互相给对方临门一脚
毕竟以后是“妯娌”~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次更新是7月29日、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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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57章 一四八、歉疚(下)
司徒曳在讨好自己这是李景肃醒来之后一直就有的感觉。
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又被白狼训斥了一顿,重返人世,他确实有几分后怕和懊悔。那晚情绪过于激荡,一时之间满脑子都是司徒曳不要自己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的强烈冲击。那一刀刺入胸口,本就蓄满了悲、嗔、怒、愧,丝毫没有留手的余地。却如白狼所说,忘了考虑自己一旦身死,留下的会是怎样一个局面。
他庆幸自己的侥幸不死,也能看出司徒曳的兴奋。那孩子容光焕发,看向他的眼神前所未有地闪亮,他还是头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如此毫不保留的深情。
从前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有光,却总是混了愁思和胆怯,从没有这么热烈奔放过。他沐浴在那眼神中,甚至觉得自己这刀真是捅得值得。
不过他的本意并不是苦肉计。
他也不敢对那个眼神照单全收。
他更不想等到发现真相,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用性命和前途逼人就范。
是以,他便刻意保持距离。伤势需要静养,不得不暂时住在司徒曳的住处,这点他没办法。他要给他喂饭喂药,他起初不能动弹时只好由着他,养了几天体力恢复了些,便尽量谢绝。他要亲自给自己擦身,他更是敬而远之。心意领了,大可不必。
他眼睁睁看着少年的神色从起初的雀跃兴奋,变成了现在的黯然神伤却又在他面前强颜欢笑的模样。他心里很疼,也很愧疚,却不得不逼迫自己狠下心来。司徒曳看似是想通了,但他不知道他的想通能持续多久。长痛不如短痛。难得这次机会让两个人从情爱的甜蜜之中回过神来,面对以后终究会面对的现实,不如借机彻彻底底想清楚。
程艾给他换了药,仔细地缠上绷带,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御医的声音有些沙哑,告诉他换药换好了、伤口愈合得不错,问他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他看着御医的黑眼圈和瘦得突出的下巴,真诚地道了谢。
“多谢你救了我。这些天来真是辛苦你了。若我的伤势稳定,你多安排其他人看顾,自己好好休息下。自从进了颍州城,你都没正经跟穆陵说过几句话吧?”
程艾愣了一下,苦笑:“穆将军现在根本不想与我说话。拔刀那时候襄王是没看见,穆将军双眼血红,可吓人了。要是襄王救不回来,程艾这条命肯定要当场交代了。”
李景肃心里想着那天的场面其实自己一清二楚,嘴上说道:“穆陵对我的忠诚,永远排在绝对优先。即便你以后跟了他,恐怕也要多担待些。”
程艾满脸淡定地假装没听见“以后跟了他”是什么意思。李景肃高烧退去、伤情稳定之后,穆陵便被他命令回到了城外兵营,以尽快安定军心。这些天来,他每天早上早早进城,来看一眼李景肃、讨论一下军务,已成常例。只是跟李景溪一样,穆陵对司徒曳怀着明显的敌意,对程艾也冷漠了许多。程艾自觉这段莫名其妙的情缘大约就此终结,心里倒也轻松了,只当李景肃不明就里、随口开个玩笑。
正出神间,李景肃突然低声问道:“皇上……这两天还好吧?”
程艾下意识地“啊?”了一声,随口回答:“除了有点吃不下饭,其余都好。”
李景肃皱眉:“怎么会吃不下饭!?朝廷里又出了什么事吗?又有人说什么了?”
程艾被他的语气吓到,这才后知后觉刚才无意中说了实话,只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继续说实话:“那个……朝廷里倒是没人说什么。皇上都给王爷的身份盖章定论了,谁还敢挑拨离间?不是自讨没趣嘛。”
“盖章定论?定论什么?我的身份不是早就定了……”
程艾眼神飘忽:“王爷那时神志不清,怕是没听到吧?当时李校尉抱着王爷想走,皇上不许,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王爷是皇上的人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所以现在,大伙都把王爷当成是皇上的恩宠看待……”
李景肃有点发愣。这两句他是真的没听到,更万万想不到司徒曳会在人前公然说出口。惊愕之余,忍不住问:“当着……谁的面?”
“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这宫里的所有人、尚书令和两位郑公子、李校尉、还有我。”程艾小声说,“当然还有渤海王……”
李景肃沉默片刻,又问:“司徒宪如今怎么样了?那日之后,我就没听人提起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