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台词是各位小天使看一眼!看我一眼~~~~~~~)
第00149章 一四〇、裂痕
都知道了……
都已经知道了……
母后……吴王……皇叔祖……江南的军民百姓……
所有人……都知道了……
司徒曳的脑子一片轰鸣,什么都无法思考。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司徒宪,却有好一阵无法聚焦视线,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司徒宪嘴唇开合,其实在叫他,他也听不见了,只一味茫然地盯着他。
知道了……
知道了……
所有的人……其实都知道……
司徒宪轻轻摇着他的肩膀让他回过神来,含着泪的关切眼神顿时让他感觉如同裸身见人一样羞耻。他猛地推开了司徒宪。
“不要!不要看朕!不要碰朕!”
他捂着脸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不敢看向叔祖,也不想让叔祖看见自己,浑身颤抖着无声哭泣。
他太蠢、太天真了。怎么还会以为别人不知道呢?即便郑燧不说、李景肃不说,平栾王宫里发生的那些事,太多的人看见,太多的人听说。李景肃为了他和刘辉决裂,更是闹得北茹草原尽人皆知。口耳相传,只怕早就传遍了天下,添油加醋不知被说成了什么样。
他越想越觉得恐惧,越想越感到无地自容,身体不由自主地越缩越紧。
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颤抖的肩膀,司徒宪轻言软语安慰他的声音中满是愧疚:“承世,别哭了,叔祖不该告诉你……”
他用力摇头,呜咽着说:“本来就是……那些事本来就是……真的……是朕……不敢告诉皇叔祖……”
“别哭了,承世。看你哭成这样,叔祖真是……无地自容……”
司徒宪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司徒曳的心里空荡荡一片,茫然无措之中,本能地倒向了叔祖的怀里,伏在他胸前痛哭失声。
“朕不是自愿的……不是的……”
“叔祖知道。太后和吴王也都知道。别害怕,别害怕。皇上还有亲人。皇上并非孤家寡人……”
“朕也不想……朕也不想那样……朕是被骗的……是季容和刘辉……他们骗了朕……他们……”
“好了,好了,皇上别再想那些事了。别哭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司徒曳哭得昏天黑地,直到马车进了城,司徒宪小声提醒他“快到了”,他才猛然惊醒,忙不迭地擦眼泪。然而哭得这么凶,怎么也不可能掩饰过去。下马车时,李景溪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皇上怎么了?刚才是在车上哭了吗?”
李景溪下意识地想去扶他,他本能地倒退了几大步躲避开来,让李景溪很是尴尬。他闷声说了句“朕没事,你退下吧”,逃也似地进了府衙大门。李景溪愤而拦住了落在后面的司徒宪。
“你说清楚!你刚才在车里跟皇上说了什么,把他弄成这样?”
司徒宪傲然一笑,不屑地斥责:“你算什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本王?”
“我负责保卫皇上的安全,皇上哭了,我当然要问!”
司徒宪嗤笑:“你的职责无非是保护皇上安全无虞,皇上可曾少了一块皮?不过是个护卫,本王和皇上之间谈了什么军国大事,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
李景溪年纪轻轻,性子直来直往,根本不是司徒宪的对手,几句话就被怼得无话可说。他脾气本来就急,一时间又气又急,竟然拔出佩刀指向司徒宪。
“你要不说清楚,我今天杀了你!我本来就看你不安好心!”
场面顿时哗然。李景溪带着的护卫都是北茹士兵,见他动手,顿时都警觉起来,手按刀柄,蓄势待发。府衙门口值守的是颍州兵,见到这种场面,即便渤海王的立场有些不明不白,到底是皇室宗亲,总要维护,当即护的护、劝的劝,倒像是两拨人马对峙起来一样。
司徒宪毫不在意,冷笑一声:“野蛮人就是野蛮人,一言不合,只会拔刀!”
李景溪更怒:“你说什么!?我看你才是心怀鬼胎,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你还不如我们这些野蛮人呢!”
这场面其实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颍州兵早有人进去通报。两人互相呛了几句,郑琨便急急忙忙奔了出来,大声喝止:“都把刀收起来!朝臣拔剑相向,成何体统!”
李景溪转向郑琨,愤然道:“郑大人,这人弄哭了皇上,你不追究吗?皇上出城劳军巡营,本是高高兴兴的,回来便哭成这样,你没看见?这一路上,只有这人一直跟皇上在一起,不是他说了什么,还能是怎么回事?!”
郑琨出来时撞见了司徒曳,确实见到小皇帝哭得凄惶的模样,心中也有疑惑。只是当务之急,还是让李景溪把刀收起来。
“李将军,渤海王对皇上说了什么,回头我自会慢慢查问。不论如何,你拔刀逼问,总是过了些。渤海王即便有错,也该是皇上责罚。身为臣子,我等不可僭越。听老夫一句劝,把刀收起来,坐下来慢慢说。”
李景溪知道郑琨的面子总是要给,而自己也不可能真的砍了司徒宪,僵了一阵,最终还是收了刀,愤然道:“我不跟这人坐下说!我去找肃哥过来!”
郑琨一阵头疼。
李景溪这愣头青上马刚走,司徒曳就下了道命令,召李景肃和方淮即刻进宫。李景肃前脚后脚收到两个消息,以为出了大事,方淮也是莫名其妙。两人再顾不上军务,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宵衣宫里的气氛很不好。
一切闲杂人等都被屏退,屋内气氛低沉至极。司徒曳整个人的精气神跟上午劳军时判若两人,双眼哭得又红又肿。现在虽然不哭了,手仍然下意识地攥着衣襟,微微发着抖。李景肃直觉他这状态像是倒退了一年,回到刚刚被自己从刘辉手里救出来那时候。
糟了。他想。该不是司徒宪这混蛋欺负他了吧?
坐在小皇帝左手边的司徒宪倒是气定神闲,面色虽然凝重,但怎么看都不像恶行败露的样子,一脸坦然。与他相对而坐的郑琨倒是紧张许多,颇有几分坐立不安的意思。
李景肃和方淮上前行礼。司徒曳没应声,沉默片刻,颤抖着声音问他们:“景肃、怀兴,朕问你们,北茹王刘辉传遍天下、声讨朕与景肃的檄文,你们知道吗?”
二人心中皆是一紧,忍不住对视一眼,双双看向司徒曳。司徒曳攥着衣襟的手捏得更紧。
“你们知道……”司徒曳声音颤抖,“尚书令也知道……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有朕不知道!!是不是!?”
李景肃急忙开口辩解:“皇上,臣认为那篇胡言乱语污蔑皇上的东西,不值得污了皇上的眼,皇上何必把它当回事?”